这一回他停留的久些。
沈秋戟用的那款牙膏是柠檬味的,顾绒嗅到了柠檬清清凉凉的味道。
唇瓣分离的刹那,顾绒就着宿舍昏黄的台灯看到了沈秋戟唇边的笑容,但很快这道笑容就消失在他眼前,他被沈秋戟箍着往怀里抱得更紧了,只能听见他含笑低沉的嗓音在自己脑袋上方响起:“睡觉了又不老实。”
沈秋戟的身体很热乎,温暖气息伴随着顾绒进入梦境,所以他本该有个舒适的梦境。
前半夜似乎的确是这样的,可是睡到后半夜——顾绒也无法确定他睡了多久,他开始觉得身体的温度开始缓缓下降,仿佛被阴冷潮湿的气息裹挟一般,冻得他瑟瑟发抖。
如果他想要寻得温暖,就必须往前走,可是要走到哪里去呢?
顾绒迷迷怔怔地,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线牵引着前行,不知走过了多少黑暗湿润的泥路,一声雄鸡的长鸣终于划破这浓郁的夜色,他的眼睛也终于可以瞧见了些除了黑色以外的颜色。
是满目的红。
这是一间挂满红绸的屋子,梁上、屏角处处都是这喜庆的红缎,屋中央的桌子上铺就着一块绣着鸳鸯的金丝线边红桌布,四角的圆凳上也摆着红软垫。
一道婉转悠扬的黄梅戏歌声自红纱屏风后传来:“雄鸡啼破五更天,云霞淡淡残月弯弯……”
顾绒恍着神继续往前走,走到红纱屏风前时他被愈发浓郁的阴冷激得打了个冷颤,便顿时停下脚步,人也清醒了不少,透过似雾薄淡的屏风,顾绒可以清楚的看见屏风后的梳妆镜处那里坐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长至脚踝的旗袍,腰肢纤细,臀肩圆润,身材格外妙曼,此刻正对着镜子梳妆盘发,幽幽的黄梅戏腔自她口中继续唱着:“庄外隐隐马行急,夫君又隔几重山。谁能赐我千里目,看郎君可添罗衫御晨寒,谁能赐我顺风耳,听郎君心底声声唤妻言……”
这是他白天在学校超市里看见的那道影子。
白天他瞧着女人的影子觉得好看,现在顾绒见了却只觉得悚然,因为顾绒从镜子中看到,这个女人似乎没有脸,她白皙的面庞上没有任何五官,本该生着嘴巴的地方也是一片空白,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部位发出歌声的
顾绒动了动身体想要往后退,还没迈步就听女人停下了唱曲,唤他:“郎君,您回来啦。”
顾绒没吱声。
女人又道:“妾为您炖了甜汤,就在屋里的圆桌上。”
刚刚进来时没注意看,现在闻言顾绒就侧眸看了一眼,发现桌上果然搁置着一晚淡粉色的糖水,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熬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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