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仔上一次见识这把剑的美丽,还是那次在赌坊的时候。
无论任何一次见它,它给她的感觉都像初见时那般惊艳。
一如它的主人。
她知道它有多锋利多厉害,她知道它能给她带来多少惊喜,单只看它一眼,她的心跳便加速,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来吧。”她喃喃地说道,然后挥起陌刀,一刀斩下。
一百多斤的陌刀,加上她的臂力,刀风几乎震得府兵们站不稳脚,纷纷后退。
姜安城的剑接住了这一刀,刀剑相撞,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然后,剑如游龙,随着刀身削向花仔。
两人都对彼此的招式非常熟悉,正是当初在赌坊动手的那一招。
在赌坊的时候,花仔挑飞了姜安城的发冠,姜安城的剑尖则停在了她的咽喉。
这一次她完全知道该如何闪避这一招,可花仔却像是忘记了这回事,不单没有闪避,整个人还微微跃起,陌刀斩在姜安城的肩膀上。
而胸膛迎上了姜安城的剑尖。
一切仿佛都被拉慢……
姜安城睁大了眼,眼睁睁看着剑尖没入花的胸膛。
陌刀却没有再往下落,它在距离姜安城肩膀上方一寸的位置停了下来,就如同一道巨大的攻城木停在了城门前。
然后,它失去了控制它的力道,“当啷”一声落地。
仿佛有什么东西抽空了姜安城的力气与大脑,有那么几息的功夫,他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待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已经扶住了花仔。
花仔靠在他的臂弯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还是那样平静,没有一丝怒容,也没有一丝恨意。
她看着他,眸子是一种山中小鹿一样的神情,永远带着一丝明亮的好奇。
“夫子……”她伸出手,想去摸摸他的脸,但那只被上天赋予过神力的手此时如此软弱,连抬起的动作也做不到。
姜安城抓住她的手,贴住自己的面颊。
她便满意了,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别哭……哭哭啼啼的,像什么男子汉……”
他哭了吗?姜安城不知道。他只觉得四下里火光耀眼,好像屋子都被谁焚烧起来,天地好像在晃动,让他的视线模糊不清,他徒劳地拿手拭去她嘴角的血,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因为他的手一直在抖,抖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他曾经有过这样的慌乱失措,有过这样的受惊和痛楚,那是当年他走进西山别院的大厅,看看见母亲和大哥的停灵。
现在,他被老天爷重新拉出了那场噩梦。而且比那时还要凶顽,还要残酷,因为,是他亲手杀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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