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城缓缓躬身:“是。”
他一直保持着这个躬身的姿势,直到姜原走出了大门,才慢慢地直起身。
花仔忍不住道:“他真是你爹吗?”
姜安城微微一愣:“为何这样问?”
“虽然我没有爹吧,但总觉着爹不该是这样的。”
姜安城顿了一下,慢慢道:“世上的人有千万种,父亲自然也有千万种。无论如何,他是我的父亲,我是他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两人一起陪着年年玩到傍晚才离开皇宫,马车先在姜家大门前停下。
姜安城下车的时候,花仔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夫子,要不要我在外面等你?”
“天冷,你不必等,先回别院吧。”
“那你今晚还会回家吗?”
花仔依然没有松开,两只眼睛巴巴地瞧着他,姜安城从里面读出了一丝可怜兮兮的味道,心里面不知哪个角落抽丝一样,细细地疼了一下。
她说回家。
她说的那个“家”,自然是指别院。
“会。”姜安城的声音有些低哑,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想去抚一抚她的脸,理智花费了很大力气,才让手中途改道,轻轻落在她的头顶,像所有师长对待弟子小辈那样,轻轻抚了抚。
“听话,回去吧。”
*
姜原的书房位于整个姜家的最中心,书房外环绕着一大片池塘。
灯光从书房的窗子里透出来,照在池中残荷上,一支支干枯的荷叶像一个个从地狱里爬出了半身的大头鬼。
姜安城走进书房,走到书案前,跪下。
书案上放着的不是棋盘,而是鞭子。
姜原正在写信,笔下未停,头也没抬,直到写完信交给夜枭封印,这才看向姜安城:“小姜大人,这两日过得可还快活?”
姜安城声音沉静,“儿子知错,甘愿受罚。”
“知错……”
姜原把这两个字在舌尖上过了一遍,拿起案上的鞭子,走到姜安城的面前,用鞭子托起了姜安城的脸。
姜安城被迫仰起头,仰望自己的父亲。
从小到大,父亲永远是这样高高在上,如神明一般审判着他。
“只提知错,不提改过……阿城,你胆子不小啊。”姜原道,“昨日无故缺席宫宴,今日把一个沙匪领进皇宫……阿城,你还有多少惊喜准备送给我?”
姜安城道:“回父亲,从今日起,我会一直带花仔入兵部,直到她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