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支车队,前面八名侍从为前导,身上穿着甲胄,一手扶刀,一手提着灯笼。
灯笼的光芒照在刀上,刀鞘上的姜花纹路清晰可见——那是姜家的族徽。
姜家府兵之精锐,名驰天下。
八人之后,是四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马首上佩着黄金面甲,额上与颈下皆垂着红缨。
四匹马拉着一辆华盖马车,车壁饰以错金雕栏,呈井字交接,每一道接口处,皆嵌着一颗圆溜溜又光闪闪的宝石——花仔动用了所有的眼力仔细观察,看起来像是红宝石。
有钱。
肥羊。
花仔握紧了刀,上身抬起。
风拂过她的发丝,她的嘴角微微翘起。
马车后面还有十几名府兵,再加上车夫,一共是二十五个人。
——小意思。
一阵风吹过,银杏叶打着旋儿从枝头飘落,向着街面坠去。
在树叶飘落的那个瞬间,最前面的府兵听到了一阵细碎的、清灵的铃声。
像某种飘渺的仙乐。
然后一股劲风扑面。
“有刺——“
最前面两名府兵拔出了刀,一柄大刀沉沉地压住了他们的刀锋,也压住了他们舌头底下的那个“客”字。
大刀柄长五尺,刃长两尺,开双刃。
巨大的力道先是压在他们的手腕,然后是手臂,最后两人双手握刀,双刀都扛不住这样的力量,两名府兵发出一声闷哼,刀柄撞上自己的胸口,双双吐血。
“哦嚯。”花仔吹了声口哨,“姜家府兵,不过如此嘛。”
两名府兵又吐了一口血,不知是因为余力未消,还是气的。
两人扛下了这第一刀,为后面的府兵争取到了时间,花仔被府兵们团团围住。
车夫拉开了马车上的帘子。
马车内有着幽幽的、柔和的灯光,照出车内人清俊优雅的眉眼。
那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即便是一个人坐着,他的身形也端庄挺拔,让花仔想到了天虎山顶峰上终身屹立不倒的青松。
他身上穿着深紫色袍服,腰间佩金鱼袋。花仔打听过的,紫袍金鱼,乃是正二品大官的服色。
本朝的正一品只有三员,乃是太师、太傅、太保,这三者皆是虚衔,正二品便是位极人臣。
这么年轻的正二品,举朝只有一个,那就是姜安城。
一般人想要爬到这个位置,少说也要三十年,但谁让人家是姜家嫡子?
姜安城一出仕就是正四品,再加上近来有迎立新帝平定叛乱之功,若不是实在太年轻,就算封到正一品,也没人会觉得意外。
此时他手上还握着一卷书,并未放下,脸上没有一丝意外或者慌张,仿佛突如其来的不是一名刺客,而是一只路过的小野猫。
真是……毫无被劫的自觉啊。
很容易让劫匪伤自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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