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圈。在世的人里,居然只想到慈姑。
其余的人,譬如官家,譬如亲近的下属,他固然也着急,却仍旧会冷静思索对策,将对方营救出来,而不是慌得如同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急冲冲就想下水。
草场上经年无雨,每一株草都已经干裂焦枯毫无水分,此刻火星燎原,熊熊大火铺天盖地而来,漫天火光,烧得一向镇定的濮九鸾坐立难安。
密闭的空间,两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男子的外袍披在身上,还沾染了他隐隐约约的味道,直将慈姑包裹得密密实实。
“我瞧瞧前头是不是快到家了?”慈姑敏锐地觉察到气氛有些凝滞,便裹紧了外袍起身往外头而去。
夕阳渐落,满汴京城里的灯火渐次升了起来,小娘子们蒲扇轻摇嬉笑闲话,孩童们打闹追逐流萤,大街上马灯相继被打更人一盏盏点亮,酒楼歌台里莲灯点亮,将个汴京城映衬得人间天上一般。
慈姑瞧着前头的码头:“前头那里拐个弯便是我家。可劳烦船家停上一停?”
徐林扫了眼,侯爷从她身后跟着出了船舱,听见她说这话后似乎眼神有一丝失落,只不过夜里灯光不好也瞧不大清侯爷的神色,他心一横:“不可!”搏一搏,富贵险中求。
果然侯爷脸色缓和下来。
徐林心里一喜,于是继续胡说八道下去:“如今流寇在外游荡,一次不得手下次定然会继续下手,说不定要将两位娘子赶尽杀绝,不如保护起来。”
“官衙此时无人,便是去了也不安全,难免为贼人所害。为今之计唯有去镇北侯府暂为歇脚才最为安全。”
徐林瞥了一眼侯爷,虽然面色仍旧平静,可熟悉侯爷的他还是敏锐地从侯爷极目远眺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丝惬意。
稳了。
桃娘瞪圆了眼睛:“我们要去镇北侯府?”
“非也!”徐林摇摇头,“您是本案重要证人,还请移步往大理寺,连夜请画师画像才是。”
船行迅速,很快便到了一处码头,他们一行人下了船,从落水到现在不过一刻慈姑便站在了镇北侯府的牌匾下。
镇北侯府是个大院子,她跟在濮九鸾后头进了门,又坐上轿子坐了许久才到一处庭院。慈姑在轿子上默默估量了一下,比从前的黄家大好几倍呢。
她下了轿子自有濮九鸾侯在外头,温柔叮嘱她:“这是府里的客房,你先在这里梳洗。”
夜风吹来,慈姑点点头,体贴道:“我自己梳洗便是,夜里风大,你也赶紧梳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