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是巧合。”

“是啊，巧合。”

罗微垂着头，阳光轻柔地落在他脸上，未照顾到的地方则浸没于阴影。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什么，直到金乌开始西坠，兽人城逐渐被阴影笼罩，裴叶道了句：“我大概真的老了……哪怕什么都不做，光是看着他们好好得生活，也会觉得格外充实满足。”

她有感而发，但一旁的罗却身躯微颤。

看了一眼自家木屋方向，裴叶挥手：“七殿下还在等我，我先回家了。”

不待罗有表示，她脚下一点便跃向另一个屋顶，半路回头看了一眼仍伫立原地的罗。

那具高大健硕的身躯，此时格外脆弱，几乎要融于黑浓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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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起落，裴叶很快就看到地上熟悉的人影。

“七殿下。”

说完，任由身体下坠。

她喊出声的同时，那人也抬头，熟稔地伸出双臂将她接住。

“啧，百多斤的东西从天而降，七殿下也敢接？”

裴叶从他怀中落地，再打趣他。

谈苏从善如流：“一则，我不是凡人，二则，阿叶还是执夷那会儿，可不止百多斤。”

言外之意，对自己体重有点儿数。

裴叶：“……”

妖皇执夷的体重……

唉，不说也罢。

谈苏状似不经意地问：“我方才瞧你在一处停了许久，遇见事情了？”

裴叶笑道：“喏，想吃醋直接说，何必问得这么迂回？”

谈苏：“行，那我直接吃了——你跟他并肩站屋顶这么久，也不怕他对你不利？”

裴叶被谈苏的坦率逗乐。

“没什么好怕的，而且……在他身上，我从未这么清楚得意识到一点——活得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这个人活在当下，可心神却被困在过去，说起来也是可怜。”

或许是三分之一的魂魄冥冥中影响着裴叶，让她无法真正下狠心对罗做什么，甚至连她擅长的诛心都没用。站在罗身边，她能隐约感觉到他内心真实的情绪——复杂、纠结、难过、悲恸、茫然以及些许的平静——裴叶觉得，命运对罗最大的恶意就是让他活到了现在。

谈苏还能等到裴叶，罗永远等不到他的“阿叶”。

“他还不如——彻底葬身在那场灾难之中呢，被留下的，余生只剩下看不到希望的黑暗。”

说完，裴叶撞上谈苏的眸子。

眼里写着“我不赞同”四个字。

裴叶心中微动，莫名心虚。

说起“被留下”，眼前这人何尝不是？

谈苏却似看穿她的想法，下颌抵着她的颈窝，笑得没有一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