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帝君啊,我看这明王够烦的了,你还是少给她添些乱吧。”孟章苦口婆心地劝到,事到如今他都替明王心烦,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梼杌如果越长越大,以后难道要和明王共用一俱肉身吗?这场景,他真是连想都不敢想。可越是不敢想,他就越觉得这事有理——谁叫青华欠下百妖这些个血债?说不定天数就是这样定的,就是要梼杌占了他妻子的肉躯,逼着他日日和仇敌生活在一起。
不过这话孟章没敢说出口。
“殿下?殿下?”青华推了推眼前半晌未换姿势的越鸟。
“帝君……我又……”越鸟揉了揉双眼,她如今不分日夜的打坐入定,日夜不休,这肉体凡胎哪里能受这些个辛苦?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疲乏难解,精神不济。
明月高悬,夜已深沉,原本二仙正在东极殿互诉衷肠,青华痴情难掩,越鸟似有动容,眼看好事在即,却被梼杌这孽畜搅了。无奈青华骂也不是责也不是,只能叹自己命苦。
“我看她已经睡了,帝君无需担忧。”越鸟松了口气。
“越儿辛苦了……”看着越鸟眼下的乌青,青华心中十分不忍,他一不能为越鸟分忧,二不能替她受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日日苦熬,也不知道这满地鸡毛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青华,我看梼杌涨势喜人,当日西王母曾说过,时间在灵台境有所不同。半月而已,梼杌竟然已口中支吾,蹒跚欲走,倒像是一岁有半的孩童。虽然不知道上古巨妖的寿岁时节,但是既然如此,想必梼杌很快就能长成了。”
青华长吁短叹,越鸟如何舍得?她知道青华怕她辛苦受累,可是眼下他们实在是无计可施。说来荒唐,青华一心求子嗣,无奈她俩仙缘离散,始终未能得偿所愿,如今这梼杌倒是让她吃尽了生养的苦——梼杌阴晴不定,随哭随闹,那时她就得放下一切去哄。而梼杌乍然重生,仿佛是真的把越鸟当做了生身母亲,对她十分亲近,经常拽着她的手指傻笑。
“本座无子嗣,只有与殿下的七世情缘,论观察世情,自然不如殿下。可本座私心想着,这梼杌长得越快,就与殿下越有益,待她妖灵恢复之时,殿下便无需忌惮天灾了。”青华语重心长的说道。
越鸟愣了一下——是啊,西王母也是这个意思,如果梼杌的妖灵能够复原,就可以在越鸟焚风之时为她待受天灾。
梼杌长得十分快,莫说是两百年,只怕一百年不到,梼杌就能恢复妖灵,在越鸟的灵台境重新长成那个叱咤风云的上古巨妖。然而越鸟却满脑子都是蹒跚学步的梼杌,她的脸蛋总是红扑扑的,面上总是笑眯眯的,她半趴半走,跌跌撞撞十分可爱。
她可以让眼前这个孩子为她去死吗?她的性命,就比梼杌的性命尊贵吗?
梼杌十分可爱,在越鸟的灵台境爬来爬去,对一切都十分好奇。越鸟经常将她抱入怀中,对她讲些佛典故事。她在自己的灵台境另外起了两间屋子,一间是梼杌的闺房,另一件便是一间藏经阁。越鸟自小修炼在观世音大士膝前,阅得经卷无数,此刻有心传授,便叫那幻化中的藏经阁中摆满了佛教典籍。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越鸟念道,灵台里,梼杌牙牙学语,灵台外,青华诚心诵经。
说到底,越鸟始终还是心存侥幸,当如如来发愿,只要她能度化梼杌,就能获得金身,就能长长久久的陪着青华了。
“殿下如今只惦记梼杌,半点不顾及本座了。”青华握着越鸟的手叹到。
自从梼杌醒来,越鸟便极少能够顾及青华——梼杌如同婴孩,需要时常看顾,她生怕一时不备,叫梼杌走脱了或者是误入歧途,因此十分勤勉。无奈她精力有限,顾得上梼杌就顾不上青华,这才叫青华心生不满。
然而越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青华,她希望自己能够如同佛祖所言,“度化”梼杌,即便不明就里,她依旧愿意背水一战。只为了青华能抛弃那些个为她而死的念头,望着前路,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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