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捧着自己的脸,等待着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燕琅染着血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程榭之侧脸时,又瞬间抽离,动作珍而重之,怕惊扰了什么一样。他语气温柔寻常和每一次说话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希望榭之对我稍微心软一点。”
“我做事总是要有目的。”
他弯着眼睛对程榭之说。
早在知道程榭之准备以身祭塔时,燕琅就着手寻找解决的办法。南召多鬼神之说,南召太子为他提供了一个办法——南召国脉承载的是气运,因此也只有气运能修补。比起护国神兽身上的生机转化为气运来修补国脉,燕琅这个帝王身上的气运自然也可以用来修补南召国脉。
他和南召太子暗中做了一笔交易,将祭神的阵法稍作改动,在燕琅用自身气运修补完国脉后,程榭之踏入阵法,只需要用一点生机来蒙蔽天命,反馈的国运就会落到程榭之身上。
他知道程榭之答应修补国脉别有目的,但是对燕琅来说,程榭之想做什么并不重要,他只是不能再忍受一次程榭之的痛苦了。他无法看着程榭之奔赴一个必死的结局——即使他猜到程榭之为自己准备了后路。
可是程榭之在这个世界上一天,燕琅就想好好对待他一天。
程榭之冷冰冰地开口:“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细听之下,他的声音有一丝僵硬。
可惜此时燕琅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没有察觉程榭之这一点儿不自然。阵法抽空了他的气运,也间接影响到了他的精神状态,一阵一阵的疲惫虚弱感涌上来。
燕琅勉强笑了笑:“没关系。是我自己愿意这么做,是我想要博取你的同情。只是榭之,你真的太心狠了。”
他微微叹气。
程榭之面无表情地听着他说话。
燕琅已经虚弱到极致,话音一落,便顺势倒在程榭之的胸前,血色染红他纯白斗篷。程榭之伸出指尖,慢慢拭去他脸上划开伤口上的血痕。他表情冷淡,鸦羽似的的眼睫垂落,情绪暗涌,最后化作一声极淡的笑。
……
燕琅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分才醒过来,程榭之负手站在宫殿外的长廊上,南召太子侧过脸和他说着话,火红的云层仿佛要压下来一样,层层叠叠在天边铺开,一直到远处山峦尽头。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帝王无情,从来不是一句戏文。但燕琅,就像个格格不入的特例。
南召太子感慨地说着。
程榭之的长发被暮风吹乱,他隔了好一会才回答:“我也没有想到。”
南召太子笑了笑,口吻变得轻松起来:“其实这样子也挺好的,你现在也不用死了,燕琅他也不用承担很严重的后果。”
“不过你似乎太想和燕琅划清楚界限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把自己的生机补偿给他。”南召太子若有所思地说着,“燕琅没有了气运,顶多是做不成皇帝,但你没有生机,大概是活不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