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后说话温柔、声音动听,许长安每次听她说话,都觉得如沐春风,甚是舒服。这是第一次感到莫名烦躁。
她低头喝了杯茶,才略微觉得好受了一些,冲太后笑一笑,以作应和。
郑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后知后觉意识到许娘子似乎兴致不高,略一思忖,想到其今日去了一趟齐云寺,后又入宫,想必是累了,“哎呦”一声:“看哀家也真是,只顾着说话,许娘子是不是倦了?算了,哀家不留你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许长安闻言,悄然松一口气,起身施礼告退。
她仍乘坐着宫中的马车回家。
此时暮色四合,寒气更重。
许长安倚着马车壁,一时竟不知道身心哪个更累一些。
然而等马车在金药堂门口停下,她就又重新恢复了精神和斗志。
回到后院,文元正在青黛的陪伴下用晚膳。
看见母亲,他丢下筷子,蹭蹭蹭几步跑到她跟前:“阿娘,我一醒来,你就不见了。”
许长安弯下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温柔而慈爱:“娘有事,进宫了一趟。”
文元歪一歪脑袋:“皇宫好玩吗?”
许长安轻笑:“那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不能说好玩或者不好玩。”
“哦。”文元没再追问,只牵着母亲的衣角,“娘,吃饭。”
许长安微微一笑:“好,吃饭。”
她洗净了手,在文元对面坐下。看着单纯不知事的孩子,心绪复杂。
这一天,先登山后进宫,许长安早已累极,她双腿酸软,可晚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在她脑海里轮番上映,她心里明白,现在极有可能已进入了不可控的状态。
从目前看,她最担心的不是皇帝知晓真相后报复,而是文元。
许长安眉心隐隐作痛,这种焦灼和无力,比四年前的夏天更甚。
他为什么偏偏是皇帝呢?
如果他只是被父亲带回家的失忆少年,或者他家只是小富也行,她有太后撑腰,都可以无所畏惧。但偏生他是皇帝。
许长安双目紧闭,意识却极清醒,一直挨到三更过后,才勉强睡去。
朦朦胧胧之际,忽听得青黛呼唤:“小姐,小姐,承志少爷回来啦。”
许长安心下纳罕,出门一看,发现自己竟是在湘城的青松园中。
承志一身青衣,站在院子里,冲她微微一笑:“长安,我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竟然鼻腔有些发酸:“你回来啦?”
然而下一瞬,他就变了神色,痛苦而又愤怒:“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你对我从头到尾只有利用,从没想过跟我在一起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