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业眉开眼笑,心情极佳。
陈州老家的这些同宗数日前就到了,一直在许家被好吃好喝招待着。昨天闲谈时,说到本地县令,七叔公十分得意,竟说自己是朱大人的姨丈,在其小时候还照顾过他好几年。
说到兴头上,七叔公试探着让人给县衙下了请帖,朱大人居然真的在今天上门做客了。
许家开铺子卖药,手上有点余钱,在平头百姓中算是不错的人家。可是跟当官的相比,还是有着巨大的差距。
如今见义子回来,许敬业脑海里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非同姓之间的过继需要宗族乡绅共同见证。可放眼望去,整个湘城又有哪个乡绅能比得过朱大人呢?难得朱大人在,何不今日直接就签了入嗣书?也好让朱大人做个见证?
这不比他的那些朋友有分量得多?大不了到七月二十二再正式宴请宾客告知亲友就是了。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大后天朱大人依然会纡尊降贵来到这里。
许敬业越想越兴奋,当即说道:“朱大人,各位叔伯,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既然大家都在,不如我们今天就把这入嗣文书给签了吧?”
过继嗣子也算是添丁进口的大事,能被邀请作为见证者并在文书上签字,则是对其身份地位的肯定。
许家五个叔公对视一眼,大致猜到许敬业临时更改日期是因为朱大人的缘故。大家也乐意成人之美,是以齐齐点头:“甚好,甚好。”
七叔公甚至有意摆起长辈的谱,他拈着胡须,笑着看向朱大人:“贤甥啊,记得你写的一手好字。依老朽看,这入嗣文书就由你起草吧。”
朱大人也不拒绝,只哈哈一笑:“那本官就献丑了。拿笔墨来吧。”
众人兴致高涨,唯有承志,脸色剧变。
他本意是想单独告诉义父自己的决定,可如今事发突然。义父竟然想在今天就过继。眼看着朱大人就要起草文书,再不阻拦就来不及了。
承志匆忙出声:“义父不可!”
许敬业只当义子不懂变通,冲其使了个眼色,示意其不要乱说话。机会难得,应该珍惜。
“义父,这入嗣文书不能写,我也不能签。”
“怎么不能签?”许敬业脱口而出。
承志眸中闪过些许歉意,他抿了抿唇,轻声道:“义父,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他认为这种事情应该私下单独说。
“为什么要借一步说话?你就在这儿说!”许敬业心里恼火,不明白一向听话的义子为何会在关键时刻突然胡闹。
“因为,我不愿做你的嗣子。”
承志这话一出,正厅中诸人神色各异,纷纷看了过来,正厅里安静得似乎连掉根针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