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堂后,扈松章并未离去,他走到肖氏尸首前,蹲下检查她的四肢与腹部,见她身上伤痕遍布,道:“叫仵作来。”
秋漾与昭武帝对视一眼,他牵过她的小手:“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宫吧。”
她肯定没心思再四处逛了。
秋漾嗯了一声,昭武帝又道:“我会让人盯着这件案子,随时回禀。”
小女孩承受完奶奶的怒气,又孤零零地坐在地上,老妇人不知怎地,在打孙女的途中双手突然疼痛难忍不听使唤,她心中又怕又慌,乞求过路人帮忙时真可谓是十分可怜,偏偏对着孙女却又刻薄无比,一个人竟有两副完全不同的面孔,实在是令人心头发寒。
得到圣人指令暗中出手的暗卫并没有惹人注目,秋漾不知道该怎么办,给小女孩银子?怕是刚给便要给老妇人抢走,便是老妇人不抢,她一个小女孩也保不住,而像这样的女孩又有多少呢?等她长大之后,会不会又是下一个肖氏?
直到几个差役走出来,二话不说托起老妇人就往京兆府里走,“你在外头大声喧哗,有失体统,大人说要治你的罪。”
剩下那个差役则蹲在了小女孩跟前,似乎是在跟她说话,半晌,小女孩犹豫着点了点头,跟在了他身后。
“这位扈松章大人倒是个好官。”
“就是个刺头儿。”
要不是昭武太子暗里护着,就这性格,早被先帝砍了脑袋,仇家遍地。
但也正是因为有此人在,洛京才有这安定祥和。
可只有一个扈松章是不够的,他不过是个四品京兆尹,即便断案识人,也仅能为少部分人洗刷冤屈讨回公道,想要改变这个国家远远不够,朝中浑水一片,窦和正还在一天,便腐朽败坏,不能大刀阔斧的斩断和改变。
“就像奴隶受主人支配,肖氏依赖夫家而活,便是夫家的财产,倘若她有自己生活的能力,倘若能够有接纳她的地方,也许就不会有这样一出悲剧。”
昭武帝的声音低沉好听,“夫荣妻荣,夫损妻损,但男人有妻子打底,便能吃妻子的肉喝妻子的血来养活自身,每个男人都是奴隶主,每个妻子都是奴隶。”
他之前一直不能理解,为何秋漾的父母仍旧对彼此有感情,却拒绝了婚姻的束缚,现在却似乎有些明白了。
曾经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去到现代世界,现在他也明白了,出现在他眼前的苦难,死去的是他的子民,那是悲惨黑暗毫无未来的一生,而他应当为此负责。
如果不去尝试,肖氏这样的人就永远不会消失,她们需要读书、需要工作、需要自由和说不的权利,长夜漫漫,天明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