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总难尽如人愿的。”他道,随即就不再多言。而越荷也没有追问下去。
她的心事更深也更沉了,前世就好像一个黑洞,拖拽着她舍弃今生已拥有的一切掉下去,看清虚妄与真假。她不说话了,安静倚靠着江承光,仿佛能从那人的体温中得到些许慰藉。
越荷已浑忘了江承光要给太后请安的事,她靠了不一会子就有了几分倦意。将要入睡间,她突然听见一个名字极轻地从头顶上方那双薄唇中吐出,带着厌恶与某种耻辱似的恨意。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她听见江承光低声念道:
“傅北。”
越荷没有发抖,她阖上眼帘仿佛已经安然睡去,但她的心却一点一点尖叫着战栗开来。傅北,江承光恨傅北……那是恨,而不是她所以为的厌恶。
究竟什么样的曲折,才能让富有四海的君王如此切齿地痛恨一个人?被君王如此恨着的人,又将有……怎样的下场?
谜团仿佛越来越多,而冬日的寒凉冰冷刺骨,是怎样的体温也暖不过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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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青云观的真人道士们入宫,为太后祈福。皇帝指了宫里一座院署给道士们住,而被太后特意点了名的守徽女真人,则是刚刚入宫就被接到了寿安宫。
金羽几日前刚为太后侍疾一次。她知道在姐姐的事上自己无论如何辩解也是落了下乘,于是面对太后仍是笑语连连,却不曾失了分寸。
这种懂事在当时给人的观感还好,然而金羽在宫中荣养着,模样何等之灵秀慧黠,甚至略带一丝丰腴之美。唯有金素分明与她一模一样,却偏偏气质截然不同的面容出现在太后眼中时,这株两生花,便愈发地在姊妹的衬托下,变得清丽起来。
金素还在宫里的时候,太后没见过她几面,只最后案发时听过一耳朵,心里觉得这小姑娘胆子倒很大。如今一见,青布道袍的女真人安静恬淡,曾经温婉的眉目愈发显得淡然出尘。
她清瘦的身子裹在宽大的道袍中,仿佛吃了很多苦,但这苦却又给她养出一种崭新的气质——是像太后这种老人家,最为怜惜的那种至淡来。
她谈吐很文雅,依稀还有大家小姐时的样子,但说话时气质宁静,语速比她妹妹稍慢几分,说起道观里的事也是无悲无喜一般微笑,不哭诉不争吵,却比任何事物都更动人。
太后很怜惜她。昔日金素那份外柔内刚的心性本就十分难得,如今在道观熏染了恁久的香火,外面愈发如水般柔和清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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