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惟终于意识到自己引狼入室,逼得他节节败退,可这人间富贵如同无声无息侵入的瘾毒,令他欲罢不能。
贪婪让人失去理智。
如果说从前只是贪念,如今他已疯狂,不光是因为富贵,不光是因为萧惟的敌意,还有好胜和不甘。
别人可以做到的,他明明已经做到更好,可反对的人却越来越多,他不想听见任何声音,拦在前路的都是敌人。
直到那一日萧惟在他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才陡然清醒,开始惶恐起来。
重罪。
冒名顶替公子,重罪!
害死公子最珍重的故人,重罪!
可贪婪是毒,审判的那一日不到,他就更多一分侥幸,就还想要更多。
不光是荣华富贵,不光是亲情羁绊,不光是赞许首肯,更多……想要所有一切。
在他施展术式的那一刻,这一切如被寒风吹下枝头的枯叶,蹁跹坠落。
这是禁忌,要遭天罚的。
但他有什么办法?外敌入侵,不得不迎战,可他对排兵布阵一无所知,情急之下只能施术撒豆成兵,一战大捷。
所有人重新对他敬畏交加。
当人们欢呼雷动地庆祝胜利时,他正在奔逃的路上,无可逃避地遭受了第一道天雷,撑着昏迷前的一口气,爬进山洞藏起来。
那个阴冷潮湿的山洞是他今后无法摆脱的噩梦。
每一处都在疼,如被凌迟,生不如死,他惶惶若丧家之犬,凭着最后一点顽强活着,却知道这苟延残喘也不会维持太久。
实在是太疼了,连平日一贯的矜傲都被层层剥落,他听见自己没出息的哽咽。
“都怪你……都怪你……”
连他自己也不会想到,死到临头的时候,念起的居然是那一个。
同为公子近侍,那人不过是比他早跟随公子些时候,就总是摆出前辈的架势对他说教,仿佛他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如果不是始终输多赢少,如果不是因为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他也许就不会冒着身死的危险打这个主意。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可身上越是痛如火烧,他脑中越是不受控制,走马灯似闪过的都是跟那个人的赌气斗嘴。
再也不会见到那张恼人的脸,再也不会有人跟他争吵,本该是高兴的,可山洞里只有自己身不由己的呜咽声。
“重……重明……你在哪儿……”
有人回应了他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暴躁,连半句安慰都没有。
“总算找到你了!”
“怎么走的时候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找了你好久!”
火烧火燎的疼痛在源源不断送入的灵气中逐渐消退,可仅有的一点感动在这熟悉的责备中变成了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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