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上元节像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他们还那么年轻,那么幼稚。
他站在树下接住了泪目盈盈的小野猫,在黑夜和烟火的交替明暗中,第一次品尝到了蜜糖的滋味。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反复回想起来的,总是在城门处送别的身影。
这四年了,每一日都叠着层层相思,像是要让他真真切切地尝到沉舟曾经等待的岁月。
每一封书信都被他揣在怀里,反复斟酌咀嚼,盼着有人告诉他——我要回来了。
“侯爷,”身旁下人轻声问:“还有最后一个了。”
每年的最后一筒烟花都是他亲手放的,能飞到最高远的高空,照亮最广阔的天地,名为“思归”。
柳重明起身接过火把,刚刚点燃引线,忽然鬼使神差地看向黑夜中的远处。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那边有人,火光明灭中,就是有人在那里。
耳旁的一切都消失了,听不到下人在叫自己的声音,听不到街上的欢喜笑闹声,听不到烟火在空中绽放的声音。
只有呼呼的逆耳风声在推着自己不断向前,吹得他起了一身战栗,连发梢都在颤抖。
直到风声消失,他的脚踏上了屋顶,才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一丈以外,有人慢慢侧身向他看来,衣袖被风拂摇,如玉般白皙脸颊被乌发映衬得通透,琉璃般的异瞳仿佛有星火点缀其中,笑意温柔。
“沉舟……”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一步,声音小小的,生怕惊醒了美好的幻境。
“沉舟……你回来了吗?”
幻境中日思夜想的人浅笑着靠近,更近一步,将脸颊贴在僵硬的胸膛上,双手环住他的腰,变成了柔软的现实。
“刚刚回京,”那只手轻轻拍他的后背,像在哄着即将放声大哭的孩子:“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也许还能演个捉奸在床的戏码。”
柳重明眼中的一汪热泪和胸中一腔柔情被人轻车熟路地堵回去。
“狐狸崽子!”他的手恨不能仔细丈量怀里的每一寸肌肤,哭中带笑:“在外面浪够,才知道回家。我以为你见过了外面的风景,就不打算要我了。”
“那些风景的确是我曾经奢望过的。”
温热的呼吸咬过他的喉结,又从脸颊滑到唇边。
“重明,我看过江南的烟雨蒙蒙,见过北地的凛冽寒冬,大漠孤烟,小桥流水,我终于都看到了。”
“所以我更想你。”
“天下再大,我心安处,只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