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志业伏在地上,疼得连叩头的力气也没有,带着哭腔一迭声回答:“不敢,不敢了!”
四周的人将曲家几人都放开,看着他们簇拥在一起,抱头痛哭。
跟在最后面的几名狱卒默不作声地上前,将食盒在木桌上摆开,六菜一汤,米饭雪白,还冒着热气,与往常一样,并没有亏待他们。
可这次,柳重明还负手看着,曲志业却不敢大咧咧上前坐下。
还不等他开口,见柳重明突然一抬脚,将木桌整个踢翻,饭菜汤羹翻滚在地上,与泥土和稻草混在一起。
“吃啊。”柳重明轻笑一声,向地上示意:“都吃了。”
被曲宁氏拦在身后的小儿子终于忍不住:“掉在地上都脏了,这怎么吃?”
“不能吃吗?这还算是便宜你们了,”柳重明咬着牙笑:“我可是知道,有人不止一次这么填过肚子,有时候连这口都吃不上呢……”
一股酸涩从胸口涌到鼻尖,堵得他再说不下去。
“给我看好他们!半个时辰内没吃完,把那丫头的耳朵送来!”
他拂袖而去,从地牢里上来,将一片鬼哭狼嚎关在身后,几步之外,有人背对着他,像是站不稳似的,斜着肩靠在墙上。
“沉舟,”他像是怕惊动了蝴蝶的小孩子,屏住呼吸,轻声说:“都过去了……”
曲沉舟如梦初醒地转过身来,顺着光的方向走来,一直走到被胸膛挡住了去路,一直走到被拥在怀里。
柳重明用下巴摩挲着他的头顶,手指擦去脸上的潮湿。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他们,等一切尘埃落定,就找个地方,远远让他们离开,不会再让他们见你。”
“你还有姑姑姑丈,还有石岩石磊,还有……我。”
曲沉舟将脸埋在透着体温的衣襟里。
“冤有头债有主,”他的声音极轻,像是飘在空中的一根蛛丝:“只有等到他得了报应,才算真的过去了……”
柳重明将他更紧地压入怀中——他们都在等那一天,等到尘埃落定,等怀王伏诛。
“你放心,到那时候,我会为他安排……最好的去处。”
那去处……
柳重明端着茶杯,看着眼前一队一队经过的人,茶杯里冉冉缥缈的水气湿润着他的脸颊,像是挨蹭着小狐狸的泪眼。
那去处……是最适合恶鬼的。
“世子,”一旁有人看他神色淡漠,讨好地问:“世子要不要去花园里坐坐,花开得正好,小人再给您找几个瞧得过去的解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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