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喜陪着一起笑:“恭喜皇上。”
他不再多说——皇上何等敏锐,有些话就该点到为止,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就等待着合适的土壤生根发芽。
“皇上,”他轻声问:“后天是曲司天卜卦的日子,还要宣吗?”
虞帝的手指习惯性地抚在手腕上的木精,几次差点将那个“不”字说出口,可那之后空白的几天仿佛将他架空在深渊之上似的,总是觉得哪里十分不踏实。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这是上了瘾,没有曲沉舟的卦言护佑,他便如赤身奔跑于冰天雪地里一样。
曲沉舟的确被他惯出些骨气,可对于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雏鹰,他不舍得扼杀,只是想要折断那双翅膀而已。
所谓傲骨,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良久,他吐出一口气:“宣。”
曲沉舟被送出宫门时,已有人在下马石处等他许久。
两人在外人眼中的关系敏感,为避嫌,也不坐马车,只一前一后沿着大街慢慢向前走着。
慕景臣回头看一眼宫门,轻声问道:“去见过皇上没有?”
曲沉舟摇头。
就算他不说,慕景臣也知道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否则以曲沉舟的谨慎,怎么可能会将这么大的破绽留给人钻。
“刚刚我去皇上那里给你求情,探个口风。”
“劳烦王爷了,”曲沉舟走得很慢,昨夜凉到的膝盖还没有缓过来:“皇上那边想必很不痛快,就算是派了人去取户籍黄册,也是被崔老和林相逼的。”
“是,也亏了他们两位。这样一来,恐怕不用过了今年,皇上就要准了他们乞骸骨还乡,到时候能说得上话的就更少了。”
“时间不多了……”
曲沉舟轻叹一声,夺嫡一事,潜行于地下时,还有空闲从长计议,一旦摆上了明面,无论是皇上还是怀王,都不会给他们慢下脚步的机会。
只能向前,一步没有算在对手前面,便可能被碾成碎肉。
“王爷,今天于德喜刻意阻拦我面圣,我就算硬闯,也弊大于利,刚刚这一路上,我都在想,于德喜是为了谁,他自己还是谁?”
慕景臣回答他的问题:“必然是为了他自己,但这其中有没有其他人也顺便得利,就不好说了。”
曲沉舟赞同这说法。
“于德喜在皇上身边最久,他最明白皇上的忌讳,所以一定不会被哪边彻底拉拢,否则一旦被皇上察觉出半点不对,就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朝中相争的就只有柳家和怀王,他如今的地位被我威胁,如果想有人帮忙稳住脚跟,就只有怀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