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水流倾倒在风雨兰的叶子上,越来越粗,将整株花压得向一旁歪倒,仿佛正在经历暴雨一样。
一瓢水倒完,又是一瓢,显然已没了耐心,只浇到一半,水瓢就被丢回桶里。
慕景延坐在台阶上,四面都是熟悉得腻烦的围墙,秋老虎晒在头顶,更添烦躁。
他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自己的后半辈子就只能被圈在这一方犄角里,无法脱身。这念头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什么消遣都无法驱逐。
虽然极力不想承认,可有一样事实让他不得不面对——从前与宁王和齐王三足鼎立的时候,他都没有这般露怯过,如今柳清如刚生下皇子没多久,他就已经落到这步田地。
而且这境地甚至该说是他自取其咎,柳重明根本就没与他正面交锋过,却无形里给他莫大的压力。
慕景延将手伸到桶里,清凉的井水冷静下烦躁,正要起身,见门外有人匆匆而来。
“王爷,宁王出事了!”
他接过递来的信笺,飞快扫了一眼,大惊失色:“怎么会跑了?他疯了不成!这不是找死吗!”
傻子的想法真不是他能理解得了的。
“我……我不是吩咐你们……”他气息有些乱,恨不能将信笺撕碎。
不论宁王和太后之间发生了什么,唐家和皇上已陷入胶着,此时借朝中口舌拱拱火,必然一时不会平息下来。
到时皇上落了下风,必然把柳家扯进来与唐家交锋,即便宁王最后被放出来,他也大可做壁上观,暗中布置。
更重要的是,从皇上对宁王的态度,他敏锐地察觉到对唐家的态度,对他百利而无害。
可他千算万算,本以为怎样都可以坐收渔利,却没算到这个傻子跑了。
这可是重罪!
“王爷,据说柳重明之前去见了一次宁王,”那人生怕激怒他,轻声说:“但是他没多久就出来了,也就没人当做什么事。结果今早就发现宁王不见了!”
“那怎么现在才来说!”慕景延看看已过午的日头,厉声咆哮:“这么长时间,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王爷恕罪!”那人忙跪倒:“宫中如今轮值严格,消息没能立刻送出来,等外面的人得到消息,宁王已经出城了,看……看方向是要往十里亭……”
慕景延的呼吸顿住,不敢相信:“宁王难道要逼宫?他哪来这个胆子?难道柳重明怂恿他逼宫……”
话没说完,他已完全反应过来。
“柳重明好毒的心!慕景昭这个蠢货居然会信!不知道他死到临头了吗!不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唐家没了,擂台上就只剩下他和柳重明死斗,这一切来得太快,是他始料未及的。
“快!快去叫人追上慕景昭!趁还能回头,拦住他!赶快派人知会唐家…”
奇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起初还只像是蝇虫在耳边振翅,还像是有什么在推动空气,一波一波如水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