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在天亮之前,去树下挖了尚未长大的知了猴,放在纱帐上,两个人挤在一起,看着晨曦初现中的知了猴,裂开后背。
刚爬出的蝉带着柔嫩透明的翅,蜕变成了能够振翅高飞的样子。
“沉舟你看,”重明侧过脸看着他:“困在地下再久,也总会有一天飞去树梢的。”
曲沉舟收回目光,微微一笑,从学步道上走下去。
他如今掌了骁营,自然可以不用像从前那样,被困囿在小小的花园里散步,除了卜卦,每日也有了许多公务杂事。
副将文书们不便时时进宫,他就隔日在未时和申时出宫,前往骁营驻地,现在这个时候回来,正赶得上晚饭。
一队金吾卫从学步道前巡过,站住脚,待他走到近前,都挺直身体:“曲司天!”
曲沉舟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
他不管金吾卫,但是那天缺席的三十五人被连着灌了七天,有半数最后醉得连血都吐出来,包括丁乐康在内,所有人跟他说话的声音都降了两度,像是怕吓到他似的。
过了这道门,前面便是观星阁。
他的脚已经迈入门槛,又收了回来,余光里有人转过拐角,距离不到百步——把他回来的时间掐算得这么好。
以如今的身份,在宫里只拜皇上,连见了皇后,也只需行拱手礼,他却对来人跪了下去。
“臣曲沉舟,见过太后。”
太后一手拄着拐,一手被喜公公扶着,向他点头微笑,慢慢地先进了观星阁。
他掸掸衣摆,也起身跟在后面。
太后已经在桌边坐下,喜公公带着人退出去,将门掩上。
曲沉舟垂手站在桌边,看看门外,轻声道:“前些时候半夜惊扰太后,谢太后收留庇护,一直未能向您当面道谢,望太后见谅。”
“客套话就不说了,”太后笑吟吟地看他:“过来坐,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她已说得这么明白,曲沉舟便托了茶水杯碟过来,在桌边坐下。
太后看着他,轻笑一声:“曲司天这么沉得住气,居然没有主动开口,倒叫我对你更刮目相看,差点信了你之前说的话。”
“原来太后不信臣,”曲沉舟起身为太后斟茶,轻声问:“那太后今日来找臣,为了什么呢?”
“曲司天还记得那天对我说的话吗?”太后没接他的话,问道:“如果我把那些话告诉皇上,你猜你会如何?”
“不过一死而已,可是太后没有对皇上说,”曲沉舟平静提醒:“您该知道,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您的时间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