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公。”
不等于德喜开口,曲沉舟已站了起来,额角上满是细汗,让那笑容看起来愈发单纯天真。
“皇上睡了?”于德喜有些意外。
皇上失眠之症有十多年之久,甚至夜里也常常惊悸醒来叫他,他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这样安然酣睡。
“于德喜吗?”
不等曲沉舟开口,虞帝已侧过脸来,犹带着初醒的鼻音。
“皇上,”于德喜忙上前,摸了摸怀里,轻声应:“老奴回来了。”
曲沉舟见他用余光看自己,就要识趣地向后退,却听虞帝唤他一声:“沉舟。”
这一声过后却没再说什么,他垂手站在一旁,见于德喜从怀里掏出两个金红色瓷瓶,心中跳了跳。
柳重明从宫里回来的那一次,就已经给他讲过。
那些身为草替儿的罪生子们,并不只是单单被丰衣足食地养着,自出生时起,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取一次血,以与皇上“血肉相连”、“消灾抵祸”。
所以之前金平庄里的罪生子们,都始终以药材温养着。
多年的心血和精神支柱毁于一旦,虞帝的身体和精神情况都在一夜之间萎靡下去,又怎么可能不寻个迁怒的由头?
难怪今天于德喜会不在皇上身边,恐怕是重明那边又寻到了新的“草替儿”。
曲沉舟不做声地站了片刻,见虞帝就着温茶,将两个瓷瓶的东西饮下,才又招招手。
“沉舟,过来。”
他微低着头,轻应一声是,从于德喜身边经过,又去榻前跪着,握住了虞帝的脚。
“于德喜,出去候着。”
于德喜在廊下看着红墙上崭新的瓦,一枝海棠从隔壁伸过来。
还是初春三月,只能远远看得见一层浅淡的绿意,朦朦胧胧地缠裹着树枝,怕是连花苞都还没苏醒。
正看得出神,一旁小太监已机灵地取了软垫过来,就要扶他坐下。
他摆摆手,似是不经意地问:“曲司天来了多久?”
小太监细想着,谨慎回答:“该有一个多时辰了。”
“刚刚一直是他伺候着皇上?”
“是,”小太监应:“皇上宣曲司天回话,奴才们没敢在一旁听,只中间皇上像是动怒了,赵公公送了些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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