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明胸有成竹,也不推脱:“皇上,臣别无所求,只恳请将殿下抢走的下奴交还给臣。别说臣养他几年,又是个万里挑一的模样,光是被殿下抢了人,臣私下里都被好友们笑话几次。臣怎么也是不服气。”
内殿刚才还热络起来的温度忽然又冷下去。
虞帝闭目小憩片刻,抬眼见他还站着,似是疲倦极了,摆摆手:“下去吧。”
不待柳重明再说什么,于德喜已一抖拂尘,伸手为他指了出门的路。
门外的寒冷似乎比刚刚更甚,柳重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向门外的齐王躬躬身,便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下去。
正是夕阳西沉的时候,橘红的明亮照在身上,将影子向后拉得好长,在台阶上一折一折地蜿蜒,仿佛是什么怪物攀附在身后。
柳重明觉得好累,方才的鲜活劲仿佛提前透支了所有的力气,脚上像是挂着沙袋,每走一步都将他拖着向下陷。
在下到最后一层时,他怔忡出神了不知多久,鬼使神差的,忽然回身。
养心殿的高台之上,有个身影被裹在厚重的披风中,在白玉阑干的缝隙中闪过。
柳重明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缓缓呵了几口气,热气在睫毛上凝成白霜。
他这才抬手擦了擦眼睛,转身离去。
曲沉舟在乌沉香的味道中缓缓醒来,睁眼见到的帷帐是最熟悉不过的花纹。
一切恍如隔世,像是从来没有什么新生。
帷帐外的人轻手轻脚地走动,开门声显得格外清楚,有人在门外问:“人醒了没有?”
想起来了。
他在清心居里,当着皇上的面晕厥过去。
自从被从十里亭拖行回来,他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甚至没想过能熬过朔夜发作。
可毕竟还是挺了过来。
这一身伤痕就是他与柳重明决裂的证据,而且也没有时间让他慢慢养伤了。
金平庄惨案已过去许久,若是被人提前发现,他就失去了能让皇上笃信的最好时机。
所幸一切都还赶得上。
他熟悉皇上,知道皇上的一切弱点,更知道,那句“金平庄被屠戮殆尽”是皇上无法忽视的死穴。
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柳重明会来。
从柳重明跪在清心居门外开口说第一句话起,他就已经敏锐地意识到柳重明的态度变化,必然是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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