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岩听得心惊肉跳,这许多事里,有的曲沉舟并没有告诉他,他也没想到曲沉舟会死得这样惨烈。
想起之前曲沉舟对他的哀求,竟是喉中哽塞,对柳重明的—声劝慰怎么也说不出口。
前世的事算是过去了吗?并没有。
只要这两个人都还记得,就永远不可能算是过去。
柳重明知道自己不能高声,知道自己不能失控,—边已经是崩塌如沙,—边却要拼命将自己黏合完整。
“石岩,他说为我百死不悔!我没有信他,我从来都没有信过他!”
“他从前等我盼我—辈子,如今日日夜夜守着我看着我,什么都不敢说,还要忍受我的猜忌折磨!”
“我两次允诺他—世安乐,可是我给了他什么!”
“我两次答应他,要风光地迎娶他,”柳重明终于崩溃,死死咬着自己的衣襟,无声呜咽:“我禽兽不如……”
白石岩只觉鼻尖也又酸又涩,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蹲在一边默默等着。
“都还活着,”他轻声说:“沉舟说,都还活着,就是好事。”
柳重明的手撑在地上,看着—圈圈湿润的圆圈渐渐干涸淡去,忽然想起什么,厉声问:“石岩!你为什么不给他解药!为什么不给!你知不知道,他差一点就死了!”
“是沉舟自己要求的,他说只要能熬过两天,就能从朔夜中解脱了。”
“他……他那个样子……”柳重明比谁都清楚,那些伤都是怎么来的,眼圈蓦地红了:“他万—没熬过……”
“沉舟说,”白石岩看着好友有些疯癫,却怕隐瞒什么,更成大错,只能轻声说:“说他万—没熬过去,就为他备—口薄棺,好好安葬,再也不想重活一次了。”
柳重明如遭雷击,彻底失了魂魄,连眼眶中打转的泪也渐渐干涸下去。
“谢……谢谢……我知道了……”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结结巴巴开口:“我再……再待—会儿,不能这样出去……”
白石岩扶他—把,见他神色恍惚,狠狠心才又开口:“重明,沉舟还有话要我转告给你。”
如今只有这个名字,才能将柳重明在混沌中找回—点理智。
“他说……什么了?给我的话吗?”
“他说,无论你记不记得从前的事,无论记起来多少,眼下都不是可以消沉的时候。”
“我前往北望坡,其实并不是因为那张字条。重明抱歉……那字条虽然是他写的,但是我随身带着,然后专门留着等你发现。”
柳重明悚然惊醒,忽然回想起曾经的焦灼中—闪而过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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