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是吗?”柳清如见他低着头,填鸭似的往嘴里拨饭,看了片刻,轻声问:“从围场回京,你离开的时候匆匆忙忙,说有要事要处理,处理完了吗?”
柳重明忽然端起案上的茶水,像是要喝一口,却一仰头,整杯茶都泼在自己脸上,急忙忙地用力擦着眼睛,半晌才慢慢平缓了喘息,将袖子从脸上移开。
“处理完了,姐姐不用担心。”
柳清如何曾见过这样失态的弟弟,忙抓住他的衣袖:“重明,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姐姐!”
“我没事……”柳重明只盯着那盘通花软牛肠。
他没事。
哪怕已经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哪怕魂魄已经被剥离,那个人既然已经行走在刀尖上,他就必须缝合好自己,迫着自己站起来,亦步亦趋地接着。
别人眼中的柳重明,只能是那个被抢了爱宠的、气急败坏的世子。
不敢让人察觉到他的支离破碎。
甚至连一点点悲伤都不能让人看到,甚至不敢在姐姐这里哭一哭,生怕出门时让人看见他通红的眼睛。
曲沉舟果然算无遗策,知道他为了柳家,也绝不会说起这两年的卜算。
可小狐狸不知道的是,他更怕他的一点纰漏,会化作切碎曲沉舟的利刃。
原以为挫骨扬灰是最残忍的恨,如今才知道,最残忍的软刀子是爱。
一身两世,尝过死别,又开始了生离。
“我没事,”他咬一口软牛肠,像吞了一把碎刀刃,对着姐姐笑笑:“我挺好的。”
慕景臣踏着薄雪登上马车,看见马车里已经坐了一人,也不意外慌乱。
待马车走动起来,才叹了一声,问:“你知道了吧?”
“我不知道,我只是担心你,过来看看。”
江行之如实回答,皱眉看他片刻,不解问:“景臣,你怎么会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如果我提前知道,肯定不会让你趟这个浑水。他们两个,谁都不是省油的灯,我怕你吃亏。”
慕景延看他一眼,知道他对自己放了多少心思,这些年也亏了他,躲过不少争端。
渐渐的,一个习惯了多管闲事,一个习惯了提前知会一句,这一次也的确是少有的瞒着江行之。
“我没吃亏,这次没跟你说,是因为石岩来找得突然,”慕景臣拨着小桌下的炭盆:“他说那两个人闹成仇了,沉舟要吃大亏,让我先把人带走,等重明冷静点再说。”
江行之见他始终没抬头与自己对视,知道这是在随口打发自己。
若真只是那两个人闹翻的话,景臣今天不可能会带人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