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琉璃眼仿佛早已将他看穿。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和试探。
赶到成峰围场时,早已人困马乏。
年轻一些的倒还能勉强打起精神,虞帝年事已高,苦于旅途颠簸,只让于德喜出来吩咐各人安顿下去,便早早躺下了。
柳重明放马跑了一圈,在南边驻地找到了白石岩。
白石岩当然明白他的担忧,不由好笑,扯他去驻营外跑了一圈,顺便去南衙驻地附近走了走,才拍拍他的背,催他回去。
柳重明知道自己空担心也是多余,在离去之前仍是不放心多问一句。
“石岩,沉舟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他们出发之前,白石岩也去找曲沉舟卜了一卦,他没有跟在一起,只是见白石岩出来时神色凝重,问一句,也只回答说“留心任瑞”。
不知怎的,他心里总是不踏实。
“没有,”白石岩很快回答:“沉舟说小心,我小心就是了,任瑞区区一只疯狗,能把我怎样?”
柳重明没跟任瑞怎么打过交道,只从之前的事和曲沉舟的说法里觉得,这人是个豁得出去又心思歹毒的,齐王平日干出不出来的事,如今可未必没有爪牙可用。
可他也不好自乱阵脚,只能多嘱咐一句,转回自己的住处。
一路马车颠簸,哪怕是他也觉出疲倦,却躺在床上,始终不肯闭上眼睛。
戴了快一年的扳指不在,让他心里也空荡荡的,生怕一闭眼就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那些恶鬼没了压制,试探着从黑暗的角落里伸出尖牙利爪出来。
他盯着头顶花样繁复的帷帐,竟有些后悔,前尘往事本就与他无关,他硬要去看个清楚,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柳重明发呆了半晌,忽然打了个激灵,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他刚刚盯着看的明明是帷幔,可如今头顶上却是水榭飞檐,开得浓烈的海棠花从飞檐上笔直地垂下来。
这是四月的晋西书院,海棠开得正盛。
他梦见过无数次这个场景,却是第一次身临其境一般,四周不再飘忽如幻境,像是他寄居在另一个躯体里,透过这双眼,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破了个口的铜铃已在身后,他穿过水榭,沿着南边的回廊一路向下走去,心跳越来越快。
回廊不长,他很快看到了拐角。
这身体不归他控制,不等他来得及屏住呼吸,脚步已经带着他转过拐角。
姚侍郎家的二公子果然带着一群帮凶围着一个人,那人被他们连推带搡地按着,跪趴在地上,有人在起哄声中骑在那人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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