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宁凌厉的目光瞥过来:“石岩!”
“……”白石岩没地儿躲,只能老老实实站在门边,回了一声:“爹……”
“重明的荒唐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白石岩太明白老爹这山雨欲来的冷厉,乖乖跪下:“是。”
“你们两个倒是不见外,”柳维正仿佛没听到柳重明刚刚的咆哮呵斥,冷冷一笑:“若是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我们两个老的没了,如今是你们两人当家。”
柳重明的一鼓作气被人四两拨千斤地闪过,看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曲沉舟,终于喘着粗气恢复了理智,声音软下来。
“爹,去年中秋时,我已经跟您说过此事,我不是在开玩笑。姐姐在宫中孤身寂寥,一直在等着我们,您就忍心见她失望吗?您从前最疼爱姐姐,怎么舍得?”
“重明,回答我的问题。”柳维正丝毫不为他的哀求打动,问道:“你姐姐进宫也不是第一年,你也不是懵懂初开,为什么会陡生夺嫡的念头?是因为他么?”
柳重明的目光胶在曲沉舟身上。
他想否认,可父亲必然不会被这样的话含糊糊弄过去,实际上,如果没有曲沉舟的出现,他的确从未曾想过这种事。
“重明,你这一番豪情壮志,是他给你的底气?是因为他说自己可以未卜先知?”
白石岩忙直起身抢先道:“舅舅,这不是骗人的!沉舟真的能未卜先知!他在中秋节的时候,就跟我说,我娘会早得贵子!你看,不就应验了吗?”
“沉舟?叫得倒是亲热,”白世宁嗤笑,俯身挽住曲沉舟的长发,向上提起:“他还真是会收拢人,看把你们一个个招惹的,因为这张脸么?”
柳重明见曲沉舟目光迷离,神志不清,脸色惨白,更显得唇边一道血痕触目惊心,一时哽住。
柳维正看着儿子怔怔的目光,又瞟一眼脚下,问道:“重明,是不是他给你大放厥词的底气?如果没有他呢?你还敢不敢?”
“如果没有……”柳重明木然地喃喃重复一遍,忽然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失控般尖叫起来:“爹!不要!求你饶了……”
在他带着哽咽的歇斯底里中,白世宁缓缓抬手,力可碎石的一掌闪电般拍下。
曲沉舟全身猛地抽搐,喷出一口血来,手脚软软垂下,仿佛瞬间失去牵引的提线木偶一样,瘫在地上,再不动弹。
柳重明的脑海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只觉得大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滚出。
他眨一眨眼睛,视线清晰起来,曲沉舟仍然毫无声息,转瞬间,眼泪又充盈眼眶。
整个世界仿佛在面前渐渐倾倒,碎成一地血红。
“沉舟……沉舟……”他张张嘴,一口血从唇边骤然涌出,直流到下颌,跟眼泪滚在一起:“沉舟,你……醒醒……”
白石岩也被吓得发愣,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柳维正缓步来到铁栏前,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沉声道:“我柳家的儿子原来这么没出息,死了一个贱奴而已,就哭得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