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条街,他拉住缰绳,偏腿下马,在一旁的茶铺坐下,要了两盘点心,翘着脚看街对面有两人在说话。
其中一人侧目看过来一眼,便收回目光,仍不急不缓地与人闲聊,过了片刻,两人分开,他挥手送别那人,才横穿过街,也在桌边坐下。
“是个高手,”年轻人的目光停在离开那人的背影上,问:“重明,那是谁?”
“自然是高手,”柳重明拈了一片梨花雪含在口中,反问:“你不认得?”
“不认得。”
柳重明想想也是,薄言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像方无恙这样的野浪荡子,也没什么机会碰上。
“那是南衙十六卫的副统领,薄言,跟廖广明一样,都是从前裴都统的徒弟。跟你说过裴都统吧,以前南北衙和锦绣营都是他掌着,据说是个厉害人物,薄统领是大徒弟,自然是高手。”
廖广明也混迹风月场,偶然遇见的时候,他给方无恙指过。
方无恙看着薄言离去的方向,简单“嗯”了一声,招手让小二把自己的马牵来,跟柳重明一道离开了茶铺。
“今年回来得早啊,”柳重明问:“不陪你师父多呆一阵子?”
他并不知道方无恙的师父是谁,方无恙也不肯说,平日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在外游荡,但过年的时候必然会离开京城,消失几个月。
说师父没什么亲人朋友,好歹对他一场养育之恩,总不能在最热闹的时候,让师父冷冷清清一个人。
“师父今年看我烦,就早早把我赶回来了。”
两人穿街过巷,不多时上了酒楼,这是他们的习惯,每次方无恙回来时,都要聚一聚,当是接风洗尘了。
“听说你还真的入仕了?”方无恙走在前面,拉门而入,不解问:“入仕有什么好的,不自由……”
木质门把手在他手中发出嘎喇一声,硬生生被从门上拧了下来。
柳重明闷笑一声,推开他,径自进去坐下,还不忘嘱咐:“一会儿别忘了给店里留钱,修门。”
厢房里坐的除了熟悉的白家兄弟,还有一人站在柳重明的座位后面。
那人着一身珊瑚色长衫,领口延伸出一段被衬得雪白粉嫩的脖颈,垂落在肩头的乌发中缠绕着几段红绳,红黑相间的相思子在发间若隐若现。
“这他妈的……什么鬼……”方无恙手里犹自举着把手,与人一对视间才悚然惊醒:“这不是小曲哥?怎么变成这样?”
他用手虚虚地挡在面前,视野里只露出那双妖瞳,才更确定:“还真的是小曲哥!”
白家兄弟就等着看他的好戏,在一旁笑得打滚。
“宁王的傻样没看到,看到方无恙的,也不亏。”白石岩先开口:“重明,廖广明要是还跟你赖账,非要说你输,你就把方无恙推出去跟他吵。”
方无恙倒不至于像宁王那样,没出息地把茶水从下巴喝到前襟上,只是一直把人盯着,在桌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