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许是小野猫最狼狈的时候,无措的目光中蒙着水雾,又含着一如既往的倔强,从没想过,能有一个人既柔且刚,既美且毒。
那张脸的乖柔绝丽掺着拼命的狠厉桀骜,像是蛇毒中生出的妖娆铁花,是饱饮鲜血后的绝世利刃。
世间璀璨,不及眼前半分颜色。
他恍惚得不能自已,将人扛走时,胸中又闷又气。
这是他的,曲沉舟是他的,他却疏忽大意,让小狐狸受了这般惊吓。在树下将人接住时,他口中戏谑,全身却是后怕得发软。
柳重明的气息还没平息下来,雪帽被曲沉舟自己摘了下来。
这里的灯光很暗,只有明月高悬,投下朦胧的温柔,小狐狸倔强地抿着嘴,对着他扑闪着纤长的睫毛,方才的泪尚未干涸,两汪深潭。
一边是日,一边是月,星河闪烁其中。
他胸中词穷,心跳得厉害,读过的书都叫狗啃光了,只知道原来他这般想象匮乏,不知道真的有人可以好看成这个样子。
像是月色凝成的精怪,皎白的圣洁中是极致的欲念,不自知地诱惑。
“世子……”见他呆呆出神,好看极了的精怪眉尖微蹙,受了惊吓的眼中含着令人怜惜的水色,思考片刻后轻轻开口:“今晚这趟……得加钱。”
柳重明的一腔怜爱被打了糟糕的水漂,连个水响都没听到,就一沉到底,唯一欣慰的是,原来真没认错人,是曲沉舟没错了。
他妈的可喜可贺。
见他沉着脸,曲沉舟默默在心里打了个折扣,狠狠心伸出手指:“加三百两,不能再少……”
停了停,瞟一眼他的脸色,又收回一根手指。
“二百两……也可以。”
柳重明万分痛苦,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造了很多孽,罪无可赦的那种。
他拍开曲沉舟的手,问道:“是什么人?有没有看清?”
“没有,他们之前打算把我往胡同深处逼,也没料想过我会动手,”曲沉舟细细回想一下:“我先发制人,放倒两个才脱身,他们身手不高,差不多算只凭力气,不是廖广明的手下。”
“嗯。”
柳重明转过脸,看着屋檐延伸出去,直指向不远处的内河,河上漂浮着被灯火照亮的舟楫,点缀着河灯,一派热闹的模样。
他看了一会儿,才回答:“不会是廖广明,一来我们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二来他没必要对你动手,三来,他也该知道耍这种把戏,对他有害无益。”
“所以……”
他停了一下,与曲沉舟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吐出一个名字:“江行之。”
“早该想到他不会善罢甘休,”曲沉舟抓着屁股下的瓦片,努力引开自己的注意力:“江行之现在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