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听到凌河问:“你还记不记得丹琅这个人?”
果然。
曲沉舟在心中苦笑一下,做过一场热闹闹的面子戏,这个案子早就结了,也就只有凌河这个人会这样死咬着不放。
可他更知道,即使再努力又如何,落在刑科里有头无尾的未了公案堆积如山,许多事不是凌河可以左右的。
“大人明察……”他轻声回答:“下奴有规矩在身,世子明令,未经主人许可,不得随意回答别人的问题。”
凌河的眉梢一跳,待要说些什么,又知道对眼前的人发怒也无济于事,目光漠然转向旁边。
别院管事认得他,也上前躬身应道:“回凌大人,世子的确给小曲哥定了些规矩,违反一条,鞭三十。”
凌河今晚本来也不是专门为了来堵曲沉舟的,听了管事这回答,只将曲沉舟打量片刻,转身离去。
曲沉舟在他身后抬起眼,看到的卦言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是容九安啊……”
夜色渐浓,此起彼伏的爆竹声让空气中都充满了新年的味道。
曲沉舟年年都被锁在屋子里,闻着新鲜,倒觉得这味道并不难闻,趁着这几日也没有宵禁,走了很远,直到融化在靴子上的细雪打湿了鞋帮,才想起来往回走。
别院门前的雪地里也一片碎红煤黑,想来是别院的人已经凑热闹放了烟火,而隔着这片被融化的冰雪,有人站在台阶上与他相望。
“还是对你管得不够严,我还当你今晚要化了原形,回山林里去呢。”
曲沉舟忍俊不禁,曼声应道:“我化了原形,世子会剥我的皮么?”
“会,不光剥皮,还要都吃掉。”那人戏谑一笑,向他举了一下手中的食盒:“你要的饺子,给你送来了。”
他的眼中有些涩,紧紧抿着嘴,今晚回忆太多,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生怕自己不合时宜地想让人留下来。
不等他开口,柳重明几步过来,单手把他拦腰一揽,夹去台阶上站着。
他们身高有差,即使差着一个台阶,曲沉舟也矮了一点点,略略抬着下巴才能与人平视。
“小狐狸,”他说过好几次,自己已经不小了,可柳重明偏要这么叫他:“本世子百忙之中溜出来的,怎么谢我?”
曲沉舟向上抖了抖雪帽,垂下的帽沿盖下来,视线狭窄,看不见柳重明的目光,只能看到那个被允许触碰的地方。
“世子。”
他轻唤一声,缓缓探身向前,看着柳重明硬着头皮不动,大片红色却如浪涌般从脖颈泛起。
“恭贺新禧……”
一只手呼地掌在他脑后,拦住他不负责任逃跑的打算,黑白两色的雪帽严丝合缝地拢在一起,不让灯光和雪花进入到属于他们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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