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虽如此,他有时又有片刻茫然,夺嫡路上,怀王所作所为并无不妥,他如今跟着曲沉舟走的做法……当真就是对的吗?
如果怀王继位,会不会比皇上做得更好些?
暮色从头顶笼罩下来,压抑得人无法呼吸,柳重明在山风里立了片刻,才转身进门。
早有下人在莲池旁等他,簇拥着向后过了天王殿,见在药师殿台阶下围着一圈人,白石磊一看到他,如遇救星。
“二哥,二哥你看,”他回身指着回廊上的人,手足无措:“我什么也没干,住持让我端宁神酒过去,小曲哥就跑了,怎么回事?”
“没事,”柳重明拍他的肩:“你先带人去歇着。”
白石磊应了一声,离开几步又退回来,附耳轻声问:“二哥,我之前听说小曲哥染了疯病,不会是真的吧?”
“真的。”柳重明嗤笑一声,推他离开,待人散尽了,才踱步到廊下,搭一只手过去:“起来吧,地上凉。”
曲沉舟默默地站起来,中庭的灯映过来,脸上的苍白已经褪去——在被人扑倒时,他已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知道这次是自己失了理智。
“怎么回事?”柳重明问他。
“抱歉……”曲沉舟轻声道:“无意间想起从前的事……”
柳重明考虑片刻,问道:“因为见到了怀王爷?”
曲沉舟摇头:“不是。”
“来过南路禅院?”
“也没有……”见对方还要再问,他轻叹一声。
“不瞒世子,我从前命途多舛,遭遇颇多,虽重活一世,却难免触景生情,一时失态。那些往事于世子所求无足轻重,不过与我有关而已,还请世子放过我,不要再旧事重提,揭人伤疤。”
柳重明看着他额前的碎发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眼中,像是有无限感伤心事,思来想去,还是将问话咽下。
“就算不提从前的事,你这样疯疯癫癫也总是不行,稍后我带你去见见住持。”
“住持?”曲沉舟吃惊。
“心病还须心药医。此处住持乃世外高人,我从前的病便是他治好的。你若不方便将身世直说,不妨与他说禅,也许他能点化你。”
曲沉舟勉强笑笑:“世子有心了。”
他知道自带着这样的“疯病”,的确不适宜被带出去见人,却也不相信有什么世外高人,能接受他这样死而复生的鬼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