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出来这是谁的声音,抖得厉害,心上仿佛被穿了巨大的破洞,刺骨的寒风像是带着倒刺的刀子,放肆地穿行其中,捂不住,遍体寒意。
“不是他……这不会是他做的,他一定是被逼的……”
“谁逼他了?”白石磊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柳重明,你有没有心?柳家那么多人都死了,你还想为他开脱吗?你是不是疯了!”
柳重明挣扎着想起身,却脑中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现在一定很需要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去找他……我不甘心,我要当面去问问他……”
“柳重明!”白石磊对他咆哮:“二哥,你要是想让我爹他们在地下也合不上眼睛,现在就去找他!你走了就别回来!当我白石磊瞎了眼!”
他被割得七零八落,想要溃散成碎片,却始终有什么羁绊将他杂乱地缝起来,残破地站在这里。
“我不甘心……我要去问他,这不可能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就是他!就是他!”白石磊呼地揪起他的衣襟,哭吼着:“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看看我爹呢!卫叔他们呢!宫里人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说‘白家必反’!”
“你看看他现在春风得意,万人之上啊!那都是所有人的尸骨堆起来的!”
“他哪里有苦衷!哪里有什么迫不得已!”
“从来没有人逼他!他就是为了往上爬!他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你还看不出来吗!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你!他根本就是怀王的人!”
柳重明的魂魄被一丝丝抽离,跌坐在地,疯了一样扯着自己的头发,语无伦次。
“不可能,我认识他那么久,不会看错的,我了解他。他说爱我,他不会骗我,我对他那么好,他害羞怕生,说什么都听我的,我们将来还会成亲……”
身边突然安静下来,白石磊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安静得像坟场,安静得他听到自己声嘶力竭的痛哭。
他想骗自己,又骗不了自己,那些曾经活生生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元帅,”黑暗中透出一点光,有人轻声在说话,像是怕刺激到他:“京城来消息,说柳娘娘没了。”
“没了……”柳重明怔忡地问:“怎么没了……”
“据说在早朝上,他向皇上告发,说柳娘娘在冷宫中,有了孽种,皇上大怒之下……”
“不可能!”他咆哮,心头一片迷惘,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不可能——是姐姐不可能死,还是那个人不可能无耻诬告。
“怎么不可能?”有人语意轻佻地接他的话:“柳清如秽乱宫廷,自然罪该万死,我说的难道有错吗?”
他蓦地翻身而起,一把掐住那人的脖颈:“你还敢见我!你还有脸见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那人不说话,轻车熟路地来解他的衣裳,熟练得仿佛他们做过无数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