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沉舟扎手扎脚地仰面摔下去,所幸车上铺着氍毹,还不算疼,可紧接着,被他慌乱中抓住的柳重明应声翻倒下来。
两人一上一下,恰如颠倒了刚刚的位置。他们彼此遮挡着,马车中的光线仿佛都暗了下来。
曲沉舟想撑起双臂隔开两人,无奈身上的人太沉,实在推不动,只能微微喘息着侧过头,强自镇定,顾左右而言他。
“世子……今天不忙吗?”
柳重明捏着下巴,又将曲沉舟的脸正过来,只刚刚那么轻轻一舔,他烧得全身都在痛,恨不能现在就把人嚼烂咬碎。
“曲沉舟。”
他怎么就忘了,这混账东西当初是怎么败坏他的名声的……
“世子吩咐,”曲沉舟眼角微红,不失礼貌地露齿笑:“世子很忙吧,我自己回家也可以。”
一只手向后腰摸去,他慌了一下,又冷静下来:“世子三思,这是在大街上,我若是叫起来,对世子名声有碍。”
“说得好。”柳重明咬牙微笑,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两片薄唇。
曲沉舟无奈地抓着柳重明的手腕,不得不用目光讨饶。
原本柳重明的确是有事要告诉他的,打算他上车的时候说,但如今被这么插科打诨一通,看着曲沉舟当真如猫儿一样的可怜眼神,心中一软。
与从前那个满心求死的曲沉舟相比,与那样沉默寡言寡淡冷漠的曲沉舟相比,与那个疯癫失神的曲沉舟比,他更喜欢现在眼前的人。
所以没法说出来——我找到曲沉舟的家人了,父母和四个兄弟,都在,被妥善安置在京外。
他怕那个作乱的鬼魂,又一次将这人搅扰至疯狂。
“我今天的确忙,先放过你。”
柳重明松开一只手,细细抚上横过鼻梁的那道伤痕,伤口仍结着疤,两边的红肿尚未完全消下去,看着倒比初见时更可怖。
“下不为例,听到没有!”
曲沉舟乖顺地连连点头,见柳重明也不肯松开另一只手,主动示好:“世子稍后要去赴宴?有廖广明么?”
“有。”
“以柔克刚为上,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柳重明目光一凝:“什么卦?”
“狭路相逢。”曲沉舟盯着他说话时滑动的喉骨,有些困惑地吐出后半句卦言:“逢赌必赢。”
柳重明嗤地笑出声:“借你吉言,廖广明倒的确喜欢激将人打赌。”
曲沉舟也无奈跟着笑。
“廖广明这个人……明着防的地方还好,留心暗处。当年察院一名补阙上书,说锦绣营该并入南衙中,而后那人一家死于返乡途中……”
柳重明了然:“你放心,我们柳家也不是软柿子,他敢动手,我就敢应着。而且还有白家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