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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被拢着的手抽离出去。

柳重明怔怔地看着空空的手心,鼻尖忽然有些酸酸的,不怎么自在。

——其实没错,这人的真实身份也许与他不相上下,或者更甚于他,如今委身在贱籍之躯内,求助于他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为什么会忍不住一次次地自作多情,徒增烦恼。

府医热好了膏药,一面一条条地敷在曲沉舟脸上,一面嘱咐:“世子爷开恩,下次我就给你在膏药里掺上玉麟膏,每隔五天,我来给你换一次药。”

“脸就别每天都洗了,尽量不要沾水,也千万别受风,以前那覆面还是戴上吧。左右你这一脸膏药,走到哪里都怪吓人。”

曲沉舟开口说话不方便,含糊地问:“我想洗个澡,可以吗?”

他的衣衫都被冷汗湿透。

府医细想片刻,说:“别碰到脸上,也无妨。瓶里的药每日都记着吃。”

他絮絮叨叨地嘱咐,林管事便在旁边帮忙应着,一面看着这边默不作声的柳重明,忙暗中推曲沉舟,小声提醒。

“沉舟,快去跟世子谢恩。”

柳重明摆摆手,止住林管事的动作:“你们都下去,沉舟留下。”

曲沉舟原已经被推得站起来,听他这样说,又闭眼坐了下去。这一次刀刃入得深,比上一次还要疼,他实在有些不想动。

门响了一声,屋里光线变暗,安静下来。

“疼得厉害吗?”

柳重明尽量放缓语气,心中有些烦躁,本以为之前安抚过曲沉舟,他们曾那么亲密地贴在一起,关系已经比从前亲密,却又一次被人躲开。

曲沉舟的每一个动作都明明白白地提醒他——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世子,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又是这样勾得他不上不下,可与将手抽离的冷淡,柳重明觉得这逗弄也不是那么可恶,反倒见曲沉舟脸上膏药贴得紧,说话又不清楚,仍强撑着跟他说话,刚刚的积郁反倒没那么浓。

这人不像刚来时那样沉默,是不是……也算是因为他而改变的?

究竟是为什么,这么患得患失。

他在心里说服着自己,勉强有了些兴致:“在想什么?”

“我在想,方才世子的模样,不像是在看我治伤,倒像……”

“像什么?”

曲沉舟将手臂交叉搭在胸前,放松下来,仍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倒像是夫人正在生产时,守在塌前的官人。”

柳重明嗤地笑出声,无论对方怎样想,这话里的一点嬉笑亲昵足够让烦闷烟消云散,那点担忧也变得有些多余——曲沉舟这样的人,并不需要他的怜悯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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