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二叔任职户部,多得是时间跟内侍省扯皮拉筋。”
“大理寺也一样,早年与锦绣营颇有冲突,大理寺还想着维持面子上的和气,廖广明可不管那一套,据说那几年大理寺形同虚设,被京兆尹、刑部和锦绣营瓜分。”
“如今换了大理寺卿,刑科有凌河撑门面,凌河背后是林相,两位少卿又被闲置。”
曲沉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官场中的夺权与朝中宫中一个道理,拼的就是气势和靠山。
“世子身份尊贵,谁都知道做大理寺推丞不过是权宜之计,皇上该是想着世子之后补上大理寺少卿的断层,”他想着前世的事,拈着蒸饼问道:“如今民科的事务放在哪里?”
柳重明看他一眼,心下宽慰——比起白石岩,这人真是一点就通。
“据说京兆尹消停了,就是廖广明还不死心。锦绣营的地位全看皇上心情,廖广明去争,一面是向皇上证明自己,一面是为自己树敌。”
“除此之外,他也没什么别的本钱可值得拿出去做交易,”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曲沉舟不再多说,只问:“世子这是在为大理寺打算,还是为锦绣营?”
“你说呢?”柳重明反问他。
曲沉舟微笑起来,寻对了方向后,重明果然不需要他怎样操心,无怪乎当年接手白石磊带走的几万兵马,仍能在几方受敌的困境下杀入宫城。
柳重明看着他开始埋头专心吃饭,忽然问一句:“会喝酒吗?”
曲沉舟诧异一下:“会。”
不多时,下人端来一杯酒,放在他面前,他看着柳重明的眼神示意,尝了一口。
酒味醇辣,回味悠长,咽下去后,舌尖上留着清晰的涩。
“喝过这酒吗?”柳重明问他。
他摇头,宫中不会准备这么苦这么烈的酒。
“那你为什么要去买下那间养拙酒铺?”
这已经是柳重明第二次问这个问题,曲沉舟看着面前的酒杯,又尝一口,确定自己没有喝过,看下人们都已经远远离开,才微微垂眸。
“世子,我身在宫中,的确不知那酒铺的古怪是真。”
“前一世中,柳家败落,贵妃娘娘也受牵连,虽然皇上念及旧情,罪不至死,却被囚于冷宫之中。”
即使那是自己从未经历过的情形,柳重明也仿佛被那可怕的一幕扼住咽喉,不敢去想,如果姐姐真的一朝在宫中失势,又没了柳家,该怎样活下去。
他定定心神,忽然想起另一桩事:“你之前说,我姐姐诞下皇子,那……那孩子呢?”
曲沉舟的羽睫微微颤动,想了片刻,答道:“我想说的就在这里。”
“贵妃娘娘在冷宫中产下一名皇子,始终不敢让人知道。后来,逢宫中异变,娘娘身死,那名皇子被人送去宫门处。”
“宫外来接应的,便是来自养拙酒铺的人。”
“我想,那该是柳家留给娘娘的最后一处救命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