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提到的林相便是中书令林伯迁,与柳侯和皇后兄长唐叔信分掌三省,正是因为这硬派脾气,才得以令行禁止,没让唐家的手伸得太远。
曲沉舟点头,又问:“皇上允了吗?大理寺的位置?”
“还没说,不过听这几次的口风,也快了。”
“世子,想听听我的卦言吗?”他停了片刻,没有听到拒绝的话,又看了几眼,说道:“事难如愿。”
无论这四个字指向什么,都让人心中不安。
柳重明皱皱眉头,知道他只卜卦不解卦,便问:“能改吗?”
从手炉案起就知道,曲沉舟的插手,能改变一些人的命数。
“抱歉。”
“无妨,我且等着。”
既然是连曲沉舟都无法插手改过的卦言,那就让他拭目以待罢。
两人都不再说话,望着树的影子投在院子当中,被越拉越长。
往后的日子,如同地上杂乱摇摆的斑驳,谁能抓得住,谁能说得准呢?
端着托盘的下人悄悄走来,放下东西,又安静离去。
柳重明先取了药瓶和水递过去——今天是朔夜。他见曲沉舟仰头喝水,侧脸精巧秀丽,喉间轻柔起伏,吞下解药,心中忽然像被揪了一把。
“沉舟……”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瓶:“石岩说过,没有可以彻底除去朔夜的解药。”
“我知道。”
他又取过来一枚七返膏,掰下半个递过去。
那解药闻着就苦,曲沉舟又吃不得甜,这是他吩咐厨房特意做的七返膏。
糕饼里细小的胡椒粒在口中咯嘣咬开,弥漫出刺着鼻腔的味道,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因此带了鼻音:“你……”
心中跳得厉害,想问出口,又怕听到答案。
曲沉舟小口咬着七返膏,听身侧欲言又止,忍不住抿了抿嘴,唇边噙着一点笑。
树冠的影子从台阶一头跨到另一头时,他拍拍身上的碎渣,伸出双手。
柳重明盯着那纤细的手腕看了片刻,取盘中的奴环过来,扣锁落下,咔地一声脆响,又随手转了转。
这粗粝的铁环上,刻着他们两人的名字。
“世子要成事,用些手段是对的。”曲沉舟平静的声音响起,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我不怪你。”
他的呼吸卡在喉间,木然地回应着那人的挥手,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呆怔良久,才回望身后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