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明无奈,他爹不跟他聊家常,姑丈又说跟裴都统不熟,这些事自然无从问起,可心中又对曲沉舟的年纪有了个大概估计。
而对方屡次说“进宫”,是在迷惑他,还是他之前的猜测方向错了呢?
两人各怀心思,都不再说话,又坐了大半个时辰,便见有马车停在门口,准备接人。
先走了几人后,出来的便是江行之,却只在门口晃了一下,便被马车车厢挡住,只能看到一点头顶。
曲沉舟准备探身去将窗户再推开一些,脚踝上被人踢了一脚,抬眼见柳重明对他摇头,只得坐下。
广安街并不宽,他们坐在这里无遮无挡的,若是下面的人有心抬头,就能看到他们。
江行之与人寒暄几句,便钻进马车走了,从门内又走出来一人,正是廖广明。
只看清面容的一瞬间,曲沉舟的双瞳陡然一缩,如浸冰水之中,微微打起哆嗦来。四周都冷起来,冷得仿佛那一夜的观星阁。
虽然已隔了许久,他还能听到这人在自己耳边阴惨惨地说着话。
“曲司天,何必这么执迷不悟呢?不过是一句卦言而已,说吧。”
“柳少卿今天的卦言是什么?皇上还等着呢,你说出来,咱们都交差了不是?”
“平时不是挺痛快的吗?今儿是怎么了?”
“说啊!说啊!你说啊!”
他一动也不能动,痛得神智涣散,几不辨人,恍恍惚惚中听到自己带着沉重喘息的声音:“赤……”
“赤什么!”
他在吼叫声中找回一丝理智,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头,可一只手飞快地探进嘴里,撑开他的牙关。
“妈的,还有力气咬舌!再灌一瓶!”
有人胆战心惊地问:“廖统领,这就是第三瓶了,不成吧,万一出了人命可怎么办?皇上那边可不好交代。”
“他要是不说,谁也没法交代!灌!”
他疯了一样地用力挣扎起来,嘴却又一次被人捏开,冰凉的药倒入喉中,化作滚烫的火在血脉中涌动燃烧。
神智被一点点烧去,他的咽喉被人扼住,唯一一点清明也被吞没,在窒息的边缘又被放开,他听到自己陡然失控的声音。
“赤气犯紫微……”
曲沉舟眼中一片空白,身下的椅子发出咯的一声响,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头顶,将他向下一压。
他的下巴磕向桌面,被另一只手垫住。
“别怕,看着我!”对面的柳重明也伏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插在他的发间,看着他的眼睛:“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