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一下,又不甘心地补充一句:“但是不要像今天这样说话,我怕我忍不了第二次。”
曲沉舟愕然片刻,方才的羞恼被这一字一句挤到九霄云外,起初只是莞尔微笑,可重明这个倨傲又委屈的孩子模样当真是太久没见了。
令他怀念到眼角潮红。
重明比他想得考虑得还更清楚,也足够能屈能伸,恩威并下,居然能放下所有骄傲,坦率直言,他们之间的磨合比想象中顺利许多。
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他微微低头,缓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认真回答:“谢世子诚恳直言,是我鲁莽,还望世子见谅。”
听着柳重明又闷闷地嗯了一声,他挪下床:“这种事在哪里说都一样,世子不用这样大动干戈……”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世子是打算……”
“对,”柳重明很快肯定他的猜测:“曲沉舟的眼睛能看到诡事,也就是说你,必须要见到人才行,对不对?”
“是。”
“入仕以后,我必然要经常带你出门,总该有个过得去的说法——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里,稍后我会吩咐人在城里多少放些话出去。”
不需要柳重明说得太明白,曲沉舟也能想到,这个住在纱笼里的身份是什么。
“你也不用担心以后。”
柳重明略沉吟一下。
这种事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顶多就是几句谈资,可在曲沉舟这里,若是以后想回去普通人的生活,便是一个无法去除的污点。
可除此之外,他始终没有想出一个更好的说法,能把人随时带在身边。
“世子多虑了,”曲沉舟知道他的想法:“像我这样的人,能活下去已是很好,不必去考虑那么长远的事。”
“像你?还是像曲沉舟?”
曲沉舟微笑应他:“世子,我不是说过?我即是他,他即是我,若是每次说起来都要分得一清二楚,岂不是很麻烦?”
“你今天这样激怒我,不怕我真的杀了你?”柳重明追问。
他不认为对方是这么蠢的人。
之前曲沉舟在潘赫和自己这里的执意寻死,他隐约可以猜出一二,如今已经说明白的情况下,完全没必要逼他到这种地步。
除非对方非常了解他,很确定他最终的选择。
而且面前这人总是给他一种违和感,曾经居于人上的人,居然这样坦然地接受了曲沉舟这样卑贱的身份。
这份能屈能伸,未免太可怕,他曾试想过,如果自己醒来发现困在贱籍的身体里,任人折辱,还能不能维持这样的平静。
答案是不能。
而曲沉舟只是在初醒时,以为自己在做梦,一反常态地逃到大街上,之后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