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院子里守夜的小厮立刻小跑过来,在门外应声:“世子爷。”
他沉默片刻:“去把曲沉舟带来。”
吃过晚饭后,曲沉舟早早就躺下,正睡到半梦半醒间,被人叫起来,牵到卧房前。
“世子爷,人带到了。”小厮交了差,听着里面的吩咐,转身离开。
曲沉舟独自跪在门外,安静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跪上一夜,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从没想过会跪在重明的门外。
门却很快开了,柳重明披着外衣,在门槛内俯视他。
他向着曾经待他如珠如宝、又恨他入骨的爱侣,叩下头去:“下奴曲沉舟,见过世子。”
“进来。”柳重明转身向内走,示意纱笼的方向:“躺下。”
曲沉舟垂目看着地面,跟着慢慢走过去,仰面躺下。
“你穿着衣服睡觉?”柳重明皱眉问。
冷汗已经干透,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尤其是在见到这个人后,居然更真实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摆脱了噩梦。
曲沉舟从床上起身,默不作声地脱掉外衫,又慢慢扯开中衣的带子。
柳重明正要抬脚回里间,余光里见到雪白的衣衫从缠着纱布的肩头滑落下去,差点膝盖一软。
“你干什么!”他怒喝一声。
曲沉舟单手将中衣拉在胸前,这才抬眼看他,疑惑问:“难道世子不是……召我侍寝?”
院中滴漏里的标尺浮起来一些,阳光开始越过高高的围墙,西墙边上爬了几藤朝颜,早上还精神抖擞地挂着露珠,此时已经在高起的日头中卷了起来。
空气中已经满是夏天的味道。
曲沉舟仍然坐在书房门外的台阶上,背靠着廊柱,将双手拢在袖子里,半闭着眼睛。
这几天来,他的日子都是这样过去的,好在这个季节并不冷,即使被锁在门外也不难捱。
他很快找到一处向阳的地方,像一只慵懒的猫一样,享受着阳光。
那天方无恙走之后,对于他模棱两可的回答,柳重明并没有再逼问什么,只是不知为什么,半夜三更的,突然莫名其妙地叫人把他从东厢房牵去卧房。
以眼下的身份,半夜被叫去主人房里,又叫他躺下,哪怕知道重明从来洁身自好,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事可做。
可没想到,他连衣服还没脱完,重明就吼他——滚,气冲冲地回去里间。
他愣了半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滚,便坐在黑暗里坐在纱笼的床沿上,听着里间渐渐沉重起来的沉睡呼吸声,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只是在这里安静地坐着,他就觉得,也许老天对他并没有那么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