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他和另一个人坐在晋西书院的回廊下。
那人膝盖上放着食盒,食盒里装的是姑姑最拿手的藕盒,正低着头,小口地吃着东西,秀气的手指捻着藕盒,让人想去握一握。
他看得目不转睛,半晌,忍不住将目光从那双手上慢慢抬高。
下午柔和的阳光照在那人的侧脸上,将垂下的细碎鬓发和纤长的睫毛也蒙上一层迷人的金色,少年俊秀的脸上还有绒毛没有褪去,透着粉色,像是熟了八分的蜜桃。
有几道丑陋的疤痕将这片粉嫩割得七零八落。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抚上去:“还疼不疼?”
少年在他的触摸下僵住,慢慢抬眼看向他,眼中蒙着一层令人怜爱的雾气。
又是那双妖瞳!
柳重明在大汗淋漓中醒来,头疼欲裂。
想着那个梦境,他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步步向他靠近,要把他扯入一片可怕的未知中。
他无法退后,也不敢面对。
“石岩,我前几天去看过他一次,他身上的疑点比我想的还要多。”
白石岩静静听着,等着下文。
“我让人在床头放了水和粥、点心,他喝了一杯水,吃了半碗粥,茶杯上没有一点污渍,粥只吃了七八分,吃喝后都摆放妥当,”柳重明抬眼看着好友:“他的教养不是一个下奴能做得到的。”
白石岩心里紧了一下:“会是谁的人?”
柳重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着:“他的呼吸声不重,比我想的还能忍耐,慌乱之下能很快冷静下来,绝对不是困在奇晟楼里没见过世面的人。我给他递茶的时候,他是这样接茶的。”
白石岩见他举起双手,四指并拢,中指指尖相对,拇指立起,不由悚然:“有品阶?!”
“何止有品阶,而且不低,”柳重明压抑着心中的惊诧恐惧:“他坐在椅子上时,刻意改变了习惯的姿势……但是细看能看得出来,那是宫中的坐姿。”
“宫中的……”白石岩惊道:“难道是皇……”
柳重明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不解地摇头。
“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就在这里,现在远不是最后定下人选的时候,咱们两家也都没有站队,不该对我们如此忌惮,就算安插人,几位王爷倒还可以理解。而且……”
他苦笑一下:“如果不是我多事,他不是被杜权打死,就是被潘赫弄死,哪还有命混到我身边?这样派人出来当细作,会不会太可笑了点?再说,朝中有品阶的人,有哪个是这么小的?又怎么可能落在奴籍里?”
白石岩也被这些矛盾搅得糊涂:“那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
“没有结果。”柳重明无奈:“一切事都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