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誉。”曲沉舟点点头,就此无话。
景臣抬抬手,有人端来了一杯酒。
“曲司天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曲沉舟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酒杯上,又抬起。
他在宫中习惯了寡言少语,临到了最后的时候,更有些不知该怎么说起。
“有,”他思酌片刻,答道:“曲沉舟死不足惜,还请元帅留皇上一命。”
“呸!”白石磊狠狠啐了一口:“真是条忠心不二的好狗,你有什么资格给别人求情?往日情谊吗?你知不知道二哥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是我对不住他,”曲沉舟垂目沉默片刻,轻轻抿了下薄唇,坚持道:“我愿一死,换皇上一命。”
“曲司天以为这是毒酒吗?”景臣的冷静中也带着嘲讽:“曲司天如果想这么快就去死,也未免太天真了。”
酒杯端在景臣的手中被递过来。
“曲司天口舌如刀,这些年因为你的话而家破人亡的人有多少,你应该最是心里有数。元帅只是想先封了你这张嘴,如何处置,稍后再说。”
曲沉舟在心中轻叹一口气,很想自嘲地笑一下,却发现已经习惯了这么平静。
该来的总是会来,重明甚至连他一句辩解也不想听。
不过……他双手沾满鲜血,又有什么好辩解的呢?
半晌,他才慢慢地接过酒,看着杯中的倒影,轻声问:“我能不能见见他?”
白石磊在后面冷笑着:“曲沉舟,你有什么脸去见他?”
曲沉舟抿了抿嘴,没有因为他的嘲讽有丝毫不快:“那他……有没有话带给我?”
“有啊,”这一次很快有了回答,白石磊的嘴角带着嘲讽的笑:“二哥说,别弄死就行。”
胸口像被人重击了一拳,曲沉舟一时喘不上气。
他举起酒杯,看到倒影里潮红的眼睛:“好。”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没出息,被重明凶上一句,就会忍不住红了眼睛。
见他要饮下,景臣忽然问道:“据说曲司天身为言灵者,不能说谎,能不能先回答我一句话?”
曲沉舟的目光没有离开杯中荡漾的水色:“请讲。”
“曲司天知不知道,你的每一句话,都会关乎很多人的生死。”
“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在你眼里,别人的命就那么轻贱?!”连始终都冷静的景臣声音中都带着一丝愤怒。
曲沉舟看着酒杯中映出的自己,一言不发,面色沉静。
景臣咬着牙:“难怪所有人都说曲司天如谪仙下世,无喜无悲,卦无不灵,言无不中。世人在你眼中就如刍狗一般?”
“难道不是?”曲沉舟抬眼看他,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