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垂眸,掌心贴着碗壁,姜汤温温热热的,那热度透过冰冷的皮肤,渐渐渗入五脏六腑。
杨继安说得没错,眼前这人的确心怀仁慈,体恤下民。
他仰首利落饮下。
如此温柔,又如此高不可攀。
“若无事,便回去休息罢。”楼喻吩咐道,“明日就得动工,注意养精蓄锐。”
霍延扣着空碗,眸色幽远深长。
“大夫为赵双四妻子诊断,言药石可医。”
楼喻下意识回:“这是好事啊。”
霍延为何突然说这个?
“可赵家清贫,药石昂贵。”霍延凝视着他,“若是无钱买药,赵双四之妻只能等死。”
楼喻愣了一下,笑意渐淡:“所以?”
强烈的自尊作祟,霍延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求人借钱之事他从未做过,更何况,求的还是楼喻。
指尖掰着碗沿,他垂眸艰难开口:“殿下可否借银十两,我定会……”
“你定会还我?”楼喻问。
霍延:“……”
楼喻审视着他:“你如今能不能拿到月钱,都是我说了算,你要如何还这十两银子?”
“我可以做事赚钱。”霍延生硬开口。
楼喻沉默片刻,忽地低声轻叹:“你说出这番话,置我于何地?”
霍延怔然。
楼喻却不再理他,转首吩咐冯二笔:“你去送十两给赵家。”
冯二笔应下,瞪一眼霍延。
见他傻站着,便没好气道:“还不走,在这堵门吗?”
霍延皱着眉,他隐隐觉得自己或许说错了话,但又不知错在哪里。
他请求楼喻借银十两,难道是一件极为冒犯的事吗?
出了营房,杨继安鬼鬼祟祟跑过来,笑着问:“殿下怎么说?肯定答应了吧!”
冯二笔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殿下心硬如铁,怎么可能答应呢?”
“怎么会?”杨继安完全不信,“二笔哥哥在说笑吧!”
“不说了,”冯二笔懒得理会,“我去给赵家送银。”
这么点小事,值当某人那么难以启齿吗?
他把殿下看成什么了!
杨继安立刻察觉事情不对劲,目送冯二笔走远,赶紧问霍延:“到底怎么回事?!”
霍延说了。
杨继安陷入沉默,拍拍他的肩,“回去睡觉吧。”
“为什么?”霍延不明白。
杨继安哀叹:“殿下肯定是伤心了。”
“说清楚。”霍延皱眉。
杨继安正色问:“在你眼里,殿下就那般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