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绵闭上双眼,想当此时的尴尬情形不复存在,又偷偷睁开一只,瞧着宁之肃,见男人直勾勾看着她呢,泄气道,“没做。”
宁之肃嗤笑一声,倒也没再逼她。
两人头上有些许白色的颗粒,伊绵摇晃着小脑袋将它们抖落。一时静谧无声,只流苏有些簌簌声。
宁之肃斜倚翘起的朱色檐角,微曲手肘支撑,另一只手执酒杯,慢饮不语。
伊绵头一回来屋顶上玩,虽不算太高,视线看得不是很远,但近处的回廊,太湖石假山,攒尖顶亭子一清二楚,带着院内漫射的灯光,别有一番情致。
宁之肃兀的出声,讲述故事般,语调缓缓,“以前,顺沅的信上提到过大漠的夜晚,有人之处热闹到天明,似是要叫嚣到天上,无人之处黑暗无边,让人敬畏。和京城的夜晚,到底是不同的。”
盛京的夜独有一份气质和底蕴,细腻柔和,笼罩着所有人的梦。
伊绵被他的话吸引过去,托腮等着下文。
“她刚去的时候,来信还算频繁,提了很多,要我和母妃保重身体,要我们平安,还有她看到的景色。这些地方,我前几年去的时候,都一一看过。”
“和顺沅公主描述的一样么?”伊绵问,眼眸中闪烁着单纯的好奇。
宁之肃深眸中有些许波动,唇角却带着虚浮的笑意,“一样的美。可她提了那么多,唯独没有提过人。年岁越大,才越能体会,她过得有多不好,信中才会没有人的只言片语,也没有关于感受的只言片语。”
伊绵噤声,被宁之肃话里的悲戚惊到。
男人朝着黑夜举杯,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谁。
“祝她生辰快乐。祝她在那边自由。”
酒被泼洒出去,伊绵才知,宁之肃今日为何反常。
男人声音继续,“最该恨的,是我自己。”
伊绵微微叹了一口气。宁之肃的意思,她大概明白,他是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亲人。
寒风乍强,柔顺的发丝被吹起,女子不由自主地打颤。
男人扔了自己的墨色金边披风给她,女子笨拙地盖在身上,瞬时被男人的香气包围,木质寒凉,微苦,又有些让人沉溺。
宁之肃的侧颜像是被老天偏心雕刻的一样,线条流畅,没有一丝赘余或缺陷。伊绵难得看见他眼里流露一种类似于脆弱的东西,一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当太子的怎么会脆弱呢。
她见的大多是宁之肃矜贵高傲的模样。比如走路时,他被一群大臣或是下属跟着,脚步生风,眼神冷厉地能杀人,嘴唇吐出的吩咐不管是何事情,聆听的人都只能低着头颅,恭顺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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